《舌尖上的新年》好就好在整明白了什麼是天下最好吃的飯菜,在89分鐘的電影裏,拉出了一份年夜飯功能表,在這個宴席上,把全國24家年夜飯餐桌上的美食都聊一遍,技術難度很大。
近兩年最火爆的詩,算是湖北農民女詩人余秀華的“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看完《舌尖上的新年》,居然看到了那雙“穿過臘月直奔春節飯桌的筷子……”。
碰巧還是天意?去看《舌尖上的新年》前五小時,在賀敬之伯伯家蹭了頓午飯。聊起了賀老的《白毛女》,“我盼爹爹快回家,歡歡喜喜過個年”,“賣豆腐掙下幾個錢,集上稱回二斤面。怕叫東家看見了,揣在懷裏四五天”。這並非是要先來段“憶苦思甜”,而是天意安排在看《舌尖上的新年》前,了解一下最底層貧苦農民在萬惡的舊社會是怎樣“回家過年”的。
哪怕楊白勞是“爹出門去躲賬整七天”,但是在“北風吹,雪花飄,年來到”的時刻,爹和喜兒還是要拿這二斤面“帶回家來包餃子,歡歡喜喜過個年”。
過年的團圓飯,真的很重要。
《舌尖上的新年》好就好在整明白了什麼是天下最好吃的飯菜?香就香在説清楚了哪道是心底最美味的佳肴?那就是過年回家團聚的“年夜飯”,那就是分散在天南海北的人們不顧一切趕回家吃的大碗大盤子。
自從央視推出了《舌尖上的中國》,“舌尖”一詞舔向全球,全面覆蓋“琴棋書畫詩酒茶,柴米油鹽醬醋花”。即使是紀錄片總導演陳曉卿本人,在吃了北京奧林匹克俱樂部運動員餐廳的番茄茶雞蛋之後,都會留下墨寶“舌尖上的運動之美”。
春天去青海,看到西寧的街邊小販兒在賣“舌尖上的枸杞子”;夏天到馬來西亞吉隆坡參加申辦2022冬奧會的活動,當地華人特地請吃了“舌尖上的貓山王榴蓮”;秋天赴德國慕尼黑參加足球皇帝貝肯鮑爾論壇,組織者熱情地為中國代表安排了一餐“舌尖上的巴伐利亞豬腳”。“舌尖+”遍佈世界各地,臘八來臨前,電影紀錄片《舌尖上的新年》上映。
王蒙先生當年讀完張承志《北方的河》後,按捺不住冒了句“真好”!你若踏踏實實在電影院看了《舌尖上的新年》,閱遍43種春節餐桌上的美食,心中確有一句不好意思説出來的話“真饞”!這電影,必須夠“舌尖+”水準。
89分鐘的電影拉出了一份年夜飯功能表,在這個宴席上,把全國24家年夜飯餐桌上的美食都聊一遍,技術難度很大。您剛想來一筷子松皮扣肉,臺南的紅鱘米糕就上桌了。您剛瞧明白香港元朗盆菜裏的神仙雞、梅子豬腳等十幾味食材,裝滿一鍋雞、鴨、火腿、蹄髈、鴿子、鴿蛋和麻雀的蘇州“七件子”就香噴噴的揭開了蓋子。口水還未下咽,脆皮燒鵝、十八釀、烏狼鲞、海鰻鲞、手把肉、茶泡、鰱魚凍、柚子釀、糖瓜、糖角、大糍、烏日木……年夜飯上上下下,從年二十九吃到正月十五。
所以我對本片導演陳磊有一種擔心,這麼多菜品佳肴,怎樣放在一部89分鐘的電影裏?玩好了,那是舌尖上的年夜飯,玩不好,那就是剩飯剩菜一大堆,吃到正月十五都未必吃得完。
《舌尖上的新年》好就好在“大珠小珠落玉盤,頭盤二碗上餐桌”,每道菜上得都面朝大海,每一筷子夾得都春暖花開。咱是外行,不敢隨便寫影評。所以悄悄問身邊坐著的臺灣電影教母焦雄屏大姐“感覺咋樣”?老焦多挑剔啊,嘴裏就説出四個字“拍得真好”。
為《舌尖上的新年》叫好,但打死我也不説“我饞了,我餓了”,繃住,唱首“穿過你的黑髮的我的手,穿過臘月直奔春節飯桌的我的筷子……”。(王奇 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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