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鱈了了
如若生命是襲華美的袍子,上面爬滿了蝨子,那麼關於青春那部分的綢緞必定絢爛刺眼卻又失控難耐,在最有資格擁有大把精力肆意燃燒自己的時間段裏,充斥著對於未來、是非、善惡、情愛的種種困惑,生活對於剛有味覺的我們張開了雙手,掌心有糖,生硬、甜膩。如果不幸你是個天才,那麼大可混不吝愛誰誰囫圇吞下,如果有幸你是個loser,那麼……
一幫擁有超齡智商的少年,混跡于大學校園,空氣瀰漫著的濃烈的荷爾蒙,酒精的燥熱、曖昧的舞池、異類的挑釁、當然還有姑娘的酥胸,於是頓時起范,上房揭瓦各顯神通的刷取微薄存在感,為有面為輕狂為姑娘,唯獨不為自己。電影前半段更像故事而非青春,因為只擁有單核大腦的我,無法感同身受身為一個智商150的天才如何在四面楚歌的圍城裏四兩撥千斤的殺出血路,只能萎縮在影院陰冷的座椅上無比艷羨的看著他們沉思三秒解出難題,連玩帶鬧的發射火箭。直到那個面目模糊眼神卻清晰無比的吳未出現,頹然在座椅上挺直了腰桿,如遇到可隨意勾肩搭背的熟人般上去清吼一聲:“嘿,哥們,我們同類,學名凡夫,俗稱loser。”對,沒錯,這個被親切喚作吳媽的少年如你我一樣是個loser,人物性能包括打水買飯掃除挨打抗禍。吳未本該“無畏”,卻在這牛鬼蛇神臥虎藏龍的少年班裏縮成了“無味”。
“合群”二字幾乎是每一個青春年少時最難以攻克的難題,成年後遭遇愛情總恨不能迎著命運撞得頭破血流的衝進另一個人的生命裏,覺得疼的通透愛的徹底,卻忘了在我們還是小小一隻時就用過同等幼稚的方式擠進一個群體,吳未為合群違心的愛著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神,為合群瞬間跌掉怯懦挺著單薄身軀面向凶神惡煞的學長,叫囂著別碰我同學。為合群一臉尷尬不適的跳進舞池,拽著衣角左顧右盼。吳未話不多,常常透著節奏詭異的懦弱和諂媚,卻總在某一個眼神頓點裏,毫無預示的一拳打進你我都不願提起的那些難控的記憶裏,如看著天才同窗們將自己不敢奢求的徽章肆意當做無聊的賭注,如在他人倉皇逃竄開現場的汽車后座裏目睹赤裸的女神和陣陣銅臭纏綿糾纏,又或者大法被父輩在校園裏追著海揍時對於權威或失望或冷冽的回眸。那些滿腹的希望和那些被隨意踐踏的信念就這麼輕描淡寫又一針見血的四散開來,無聲話語才有的重擊被並無太多表演經驗的董子健拿捏的恰到好處,不多不少,剛好惡痛。更別提那段喝大了自戳痛處,撒歡般往傷疤上灌酒精的痛哭。《告白》裏的冷漠少年渡邊修哉如是,《上帝之城》裏的兇猛動物班尼如是,《單車少年》裏的木訥兒童西裏爾如是,雖然在電影裏個個loser,但顯然這些年輕演員們用超齡的表演天賦自組了一個現實裏的“少年班”出來,戲如人生。
看《少年班》裏的吳未很難和《青春派》裏的居然聯想在一起,同為青春階段裏都不炫酷的那種少年,前者壓抑窘迫,後者從容理智,二者除了同處青春再無半點共通之處,但兩人由一人出演後的合理性又天衣無縫,大抵應了那句,演員本該了無痕跡。影片的最後,除了吳未,所有人都疑似下落不明,而少年班像從未存在過一樣,只留了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望去除了成功再無其他形容詞的吳未,掙脫出標準生存模板做了自己的吳未不再“無味”,也終究未能“無畏”,但好像透了絲“無謂”的意思。
成人的世界裏沒有閒情去品糖,深究硬糖的酸澀更像是自找麻煩,隨著流逝和代謝,為存活漸漸聰慧,為存在慢慢愚鈍的我們,終究會忘了當年不中的困惑和惡痛的反胃。
[責任編輯:李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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