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2015年出生人口性別比為113.51。在過去的20多年裏,這個比例曾一度高於120,是世界上最懸殊的出生性別比例之一,這意味著,每出生100個女孩,會多出生20多個男孩。如今,那些在出生性別比最高年代誕生的孩子正在陸續進入婚齡。“考慮到邊遠地區是婚姻擠壓的最後一級,農村失婚青年的比例要高得多。”西安交通大學人口與發展研究所教授李樹茁説,“這輪危機規模大、來勢猛,持續時間長,必將構成困擾21世紀中國社會的一個突出問題。”
雖然,剩下3000萬的龐大數字讓人觸目驚心;但因為數字只是數字,對於未有親身體會的人來説,所謂剩下,所謂剩男剩女只是空洞而抽象的標簽而已。談及剩男剩女時,人們想到的通常是過了30歲還沒有對象的城市男女,他們一般工作不錯、收入較好,但是因為各種原因,特別是眼光較高的毛病,在婚姻問題上“剩下”。所以,在標簽化的解讀中,剩男剩女並不是什麼大問題,甚至人們會得出剩下是因為“作”的結論——要不是太挑剔,要不是太虛幻,憑藉著各方面優越的條件,怎麼會剩下來呢?
與剩男剩女的標簽相比,農村剩男的標簽無疑沉重得多。這種沉重不僅僅是因為剩男標簽前面加上了農村這個特定地域的限定,更主要的原因是,農村剩男本來就是各種社會問題疊加的結果與産物。也就是説,雖然農村剩男也是剩男,但是這個概念與人們傳統印象中的剩男完全不一樣。在農村剩男的身上,人們不會發現城市剩男剩女身上的那些嬌氣與矯情,反而會發現現實中種種突出問題的匯總。因此,在看待農村剩男問題時,應該放下標簽化思維,放下之前的刻板成見,把這個問題當成是社會發展中的突出議題,首先看到這個議題背後那些隱藏並匯聚起來的諸多問題。
首先,男女比例失衡的轉移與加劇。從總體出生率看,男女比例失衡是一個客觀必然。但是,在具有充分選擇和自由流動的前提與條件下,這種失衡可能隱藏起來,或者被人為拉平。比如,雖然男女比例是失衡的,但是在一些地方,因為人口的流動,男女比例可能趨於平衡,甚至出現女多於男的反常。這樣的現象在城市可能出現,但是在農村卻絕對不可能出現。因此,農村剩男身上將集中反映出男女比例失衡的問題,相對缺少競爭力的農村剩男無疑將成為剩下3000萬中的主要構成。而結果只能是,原本已經失衡的男女比例在農村加劇,那些正值婚齡的農村剩男在男女比例失衡的大背景下,無處可逃、無能為力。
其次,家庭貧富差距的擴大與擠壓。婚齡看似是兩個人的事情,但從來都不是兩人的事。在男女比例失衡,婚姻成本提升的現實背景下,家庭的貧富情況直接決定著個人的婚姻狀況。可以預見的是,隨著男女比例失衡的加劇,隨著房子車子成為幸福生活的門檻,婚姻的成本必然會水漲船高,婚姻的物質化必然會堂而皇之。那麼,相應的,家庭的貧富差距就會自然而然地體現在子女的婚姻狀態上,那些家庭條件一般,無法提供婚姻市場通行成本的個體,就可能成為無人青睞的剩男。顯然,那些生活在農村,或者出身農村的男性,更加可能受到貧富差距的擠壓——即便他們工作在城市,也會因為買不起房而喪失婚姻市場的競爭力。這是房價飆升背景下,貧富差距對婚姻的必然擠壓。
男女比例失衡是一個全社會都必須面對的問題,但首先是農村剩男們必須迎接、承受的問題。他們可以通過個人的努力和奮鬥,在男女比例失衡的大背景下,找到自己在婚姻市場的位置,但是相對而言,他們要面臨的問題更嚴峻,要解決的困難更嚴重,而這些問題和困難可能不是他們作為個體能夠解決的。比如,城鄉差距造成的男女比例失衡的轉移和加劇,貧富差距造成的婚姻問題上的劣勢與困境。這些問題需要全社會的思考、介入、解決。在議題設置的視野中,農村剩男標簽其實隱藏著太多需要正視的問題。(乾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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