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家林毅夫日前在夏季達沃斯論壇上,拋出了中國經濟還能以8%的速度增長20年的論點,此論一齣,網上一片質疑聲起。從報道來看,林沒有解釋他提出的論點,只是強調,中國當前的發展階段和1951年的日本、1967年的新加坡以及1977年的韓國較為類似,據其判斷,中國未來能繼續以8%的速度再持續增長20年。 .
儘管中國經濟目前遇到了很大困難,但林毅夫的這個觀點並非是一時興起,至少從去年開始,他就在各種場合説過。應該講,以林的學養和在經濟界大佬的地位,雖然他沒有對其觀點做過多闡釋,但肯定不會是胡説。筆者也認為,以中國充足的人力資源優勢、發達的製造業、科技水準的提升以及城市化進程的加速,再釋放制度改革的力量,在未來二三十年保持年均8%的增長水準,並非不可能。
不過,這必須建立在經濟能夠再平衡的基礎上,否則還按目前的發展方式,不但不可能再造一個經濟增長奇跡,即使鉚著勁兒動用全部資源保持10年的經濟高增長,其所導致的後遺症遲早會爆發,併吞沒經濟增長的成果。對此,林毅夫也很清醒,他曾説,中國還要調整其內部經濟結構,不能長期擁有大額貿易順差,並需解決收入分配不公所導致的社會問題。現時很多大型銀行只向高收入人士提供服務,而不少國企都獲得政府資助,因此中國應對金融體系和電信等行業進行改革,防止壟斷。此外,中國需解決經濟發展所帶來的環境污染問題。在本次論壇上,他也強調,只要經濟發展是可持續的,是具有包容性的,其增長率當然是越高越好。
包容是什麼?就是可持續發展,就是經濟的再平衡。普遍的一個看法是,中國過去30餘年的經濟高增長,是以經濟和社會發展的一系列失衡為代價的,如過度依賴出口與外部需求拉動製造業發展,內需與外需比例嚴重失衡;過度依賴政府投資拉動投資增長,私人投資相對疲軟;過度依賴外商直接投資,國際資本收支結構失衡;過度依賴東部沿海地區,全國區域經濟發展失衡;過度依賴城市經濟發展,城鄉發展失衡等等。這一系列失衡造成的一個直接後果,就是經濟發展雖然很快,但國民所得不多,致使對經濟健康發展所必需的內需特別是消費需求多年都啟動不了。
中國的發展方式是所謂粗放式發展,即靠犧牲資源和環境,以及低成本的人力資源優勢,來謀取經濟的高速增長。如果説,在改革初中期,這是必要的,因為那時國家的主要任務,是做大蛋糕,而對一個資本高度稀缺和技術高度落後的國家來説,要吸引外資和技術,就必須用優惠的條件,包括壓縮資源、能源、土地、勞動力等要素的價格;那麼,在蛋糕做大後,特別是我們自身的資本也有剩餘,在世界各地尋找投資機會時,還以經濟社會發展一系列失衡為代價,就成問題了。所以,這就提出了一個中國經濟再平衡的任務。而金融危機的爆發及其持續深化更是把此任務的緊迫性凸顯了出來。
首先,金融危機打破了中國經濟對外需的高度依賴。這在今年表現得尤其鮮明,隨著各國為保護本國經濟的發展,紛紛推行保護主義,中國未來的出口壓力還會進一步增大。其次,在危機初期實行的4萬億投資計劃,其負面影響也正在逐步顯現,主要是惡化了投資和消費的矛盾,加劇了産能過剩,擠壓了民企生存空間,並導致房地産等出現泡沫。對於這一點,林毅夫也沒有回避,他在總體肯定4萬億大規模投資幫助中國擺脫危機的同時,也指出房地産可能是這一計劃的副作用,不過他把原因歸之於貨幣政策的寬鬆,而不是財政政策本身。第三,危機強化了政府干預經濟的傾向,類似限購、限貸的政策對長期的經濟發展,及制度改革並無益處,增大了今後改革的難度。
從林毅夫的思想看,他對中國經濟的未來發展偏向於樂觀。筆者也希望如其所言。但上述分析告訴我們,中國經濟若要再造一個20年的高增長,必有賴於自身再平衡難題的解決。還需要指出的一點是,20年8%的速度增長説的是年均,它並不排除在近一、兩年甚至若干年經濟處於一個相對低增長的態勢。(鄧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