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問我,既然前面的“長老們”,譬如Patrick Manson,譬如孫逸仙,已經完成這麼多重大的貢獻,還有什麼是你們這一代人,是你,可以做夢,可以挑戰,可以全身投入,可以奉獻和追求的呢?今天的世界,還有什麼未完成、待完成的使命嗎?
我相信有。
43歲的Patrick Manson在創建西醫學堂之前,研究過他所處的時與地。地,是香港,那時香港華人的醫療照顧與洋人相比是一個悲劇的狀態。時,是晚清,傳統的價值體係正分崩離析,而新的秩序和結構還未成形。孫逸仙畢業時26歲,每天從上環爬上陡峭的石階上學,無時無刻不在“診斷”這個社會的存在狀態,思索如何為人創造更大的幸福。
那麼你們所處的時和地又是什麼呢?讓我們先看看你們是誰。香港大學醫學院的學生,20%來自醫學專業家庭,也就是說,這20%的學生有雙親或者雙親之一已經是醫生或護士。你們之中60%的人,父母那一代已經具有高等學歷。 很明確地說,你們是社會的精英層。即便現在還不是,將來也會是。
而你們所身處的社會,又是一個什麼樣的社會呢?
香港這個“村子”,有一個非常獨特的地方。享有近三萬美金的每年人均所得,700萬居民中卻有123萬人生存在貧窮線下。所謂“貧窮線”,指的是收入低于市民平均所得的一半以下。如果這聽起來太抽象,沒感覺,你試試看走到大學前面般含道的某一個街口站一會兒,數一數放學回家走在馬路上的學童:一、 二、三、四,在香港,每四個孩子之中,就有一個生活在貧窮線下。
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過,在最繁華、最氣派的中環,那些推著重物上坡的白發老婆婆是如何佝僂著背,與她的負荷掙扎的,在你們所屬的這個社會里,40%的長輩屬于貧窮線下的低收入戶。來到香港機場的訪客,馬上會被一個漂亮的招牌吸引,廣告詞很簡單:“香港是亞洲的世界大都會。”這個廣告沒說出來的是,香港是亞洲貧富不均第一名的大都會。在全世界的已開發地區里,香港的分配不均,也名列首位。
你和我所生活的這個社會,最特殊的地方就是,一個攝影師不必守候太久就可以在街頭捕捉到這樣的畫面:剛好一輛Rolls Royce緩緩駛過一個老人的身影,他正低著頭在路邊的垃圾桶里翻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