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賢憑藉其執導的《刺客聶隱娘》奪得第68屆戛納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獎
第68屆戛納國際電影節閉幕,侯孝賢憑武俠片《刺客聶隱娘》摘得最佳導演獎,他的獲獎感言頗為辛酸:“來坎城已經第七次。以前得過一個獎,我忘了叫什麼獎(1993年,侯孝賢《戲夢人生》獲評審團獎;2001年,侯孝賢《千禧曼波》、蔡明亮《你那邊幾點》同獲戛納技術大獎)。導演獎真的對我是非常大的鼓勵,而且非常謝謝。因為拍電影不是那麼容易,尤其找那麼多的錢很困難。”
最早在1997年,王家衛憑《春光乍泄》獲得戛納最佳導演獎,成為華語導演奪此獎項第一人。2000年,楊德昌的《一一》也獲過該獎項。侯孝賢是華語導演第三人。
賈樟柯的《山河故人》黯然歸國,不過輸給侯孝賢他也不傷心,因為侯孝賢正是賈樟柯的啟蒙導演之一,聽賈導説過很多次,一次在長沙的演講,看到旁邊有個蘿莉在記筆記時,將賈導説對他影響很大的侯孝賢作品《風櫃來的人》寫成了《風歸來的人》。
NO.1:《從文自傳》
沈從文/著
據《沈從文的後半生》的作者張新穎介紹:“侯孝賢1982年的時候拍了《風櫃來的人》,在這之前他已經拍了三部電影。但是楊德昌這些從美國回來的朋友告訴他,拍電影要有一個自覺的觀念和方法。這個階段的侯孝賢特別煩惱:本來我覺得我很會拍電影,可是現在我不會拍了。”
這時,朱天文給了侯孝賢一本書:《從文自傳》。“它對侯孝賢的改變可大了,他讀了《從文自傳》之後知道怎麼拍電影了。一個人可以承受那麼苦難的故事,這樣的故事還發生在太陽下面,還可以看到溫暖,看到人性的美好,人的胸懷還可以亮一點,由此建立了侯孝賢拍電影的自覺。”張新穎説,“所以,後來侯孝賢的《悲情城市》已經明顯可以看到《從文自傳》的影子。我們也就可以理解,為什麼侯孝賢在多次訪談裏一遍一遍地提沈從文,這是使他受益終身的東西,比簡單的影響重要得多。”
侯孝賢自己説:“沈從文的書以前在臺灣算禁書。我看了他的自傳之後,感覺他的視角很有趣。他雖然描繪的是自己的經驗、自己的成長,但他是以一種非常冷靜、遠距離的角度在觀看。”
過了若干年,北京電影學院的旁聽生賈樟柯看了《風櫃來的人》,也對他産生很大的衝擊。張新穎講道:“賈樟柯意識到,幾個小青年亂七八糟的事可以變成電影,可以變成創作。他通過侯孝賢來認識沈從文,再去讀沈從文的書。所以,從賈樟柯早期的電影《小武》、《站臺》、《三峽好人》,也可以看到沈從文的影子。”
NO.2:《未來千年文學備忘錄》
卡爾維諾/著
這是侯孝賢與朱天文在接受哥倫比亞大學現代中國文學與電影博士白睿文(Michael Berry)訪談時談到的一本書。侯孝賢提及本書,並説:“早年我讀了很多武俠小説。通常我喜歡的作者我就會上上下下把他的作品全部找出來看。後來發現金庸是集大成也是最好的。我也看很多其他的類型小説,像是老的言情小説,一路下來。不過有足夠力量能夠深刻地抓住我的不多。除了剛剛談到的沈從文,還有汪曾祺的一些短篇小説也很感動我。除了中文的小説,我也讀了很多歐洲和日本的作品。因為每個國家的地理、社會和政治環境都不一樣,每個偉大作家都有自己的特殊視角。現在我覺得歐洲的文學作品很令人驚訝。”
NO.3:《朱天文電影小説集》或《最好的時光》
朱天文/著
朱天文是侯孝賢的御用編劇,《朱天文電影小説集》這本書從《小畢的故事》開始,包括《風櫃來的人》、《安安的假期》、《最想念的季節》、《童年往事》、《尼羅河女兒》。不過這本書現在應該買不著了,是臺灣遠流版的。
2006年,山東畫報出版社出版了朱天文的《最好的時光:侯孝賢電影記錄》,這本書更全面,幾乎收錄了朱天文二十餘年來為電影所寫各類文章,同時也是多方位完整記錄侯孝賢作品的重要電影史文獻。一方面,這本書包括了臺灣著名電影人侯孝賢的所有電影作品的文字資料,可以作為他電影成就的直接文字記錄;另一方面,朱天文以小説、劇本、評論、談話、隨筆等不同形式來記錄侯氏電影的點滴,也是作家朱天文的一本另類文集。
NO.4:《紅氣球的旅行:侯孝賢電影記錄補遺》
朱天文/著
這是朱天文繼《最好的時光》之後,重新編的一本書。作者自述:三年前,山東編了一厚本侯孝賢電影記錄《最好的時光》,集電影小説、電影劇本、談論電影的諸多文章(散佚各處不知他怎麼蒐集的),當時,臺灣還沒有這樣一本集大成。
去年年初,臺灣印刻出版社整理出版文集共九冊,電影部分,我就依樣畫葫蘆照抄他的創制,編了繁體字版的《最好的時光》。這回第一次,倒是簡體版先有,然後繁體版跟進。這之後跟進的,好慚愧因此努力翻找抽屜畢竟也翻出一些古物,加上此間又拍了一部新片《紅氣球的旅行》,遂當做是對創製版的一個補充。
現在,本著天職(服務讀者)行事的編輯,好像不這樣做就對不起本分而非做不可的,看了臺灣的補充版,便再出一書,就是這本《續編》。
新補充之物,見於第三部分“關於電影”。
一部分談劇照,另一部分是評論文章或者訪談。
NO.5:若干臺版書
這些書都不好買,時間久了,而且沒有大陸版。估計去臺灣的舊書店可以找到一些。
朱天文、吳念真,《侯孝賢的電影:戀戀風塵—劇本及一部電影的開始到完成》,臺北:遠流,1992。
吳念真、朱天文,《悲情城市》,臺北:遠流,1989。
《好男好女:侯孝賢拍片筆記分場、分鏡劇本》,臺北:麥田,1995。
林文淇、沈曉茵、李振亞編,《戲戀人生:侯孝賢電影研究》,臺北:麥田,2000。
侯孝賢、朱天文、蔡正泰,《極上之夢:海上花電影全記錄》,臺北:遠流,1998。
侯孝賢、吳念真、朱天文,《戲夢人生:侯孝賢電影分鏡劇本》,臺北:麥田,1993。
曾鬱雯編著、李天祿口述、侯孝賢策劃,《戲夢人生:李天祿回憶錄》,臺北:遠流,1991。
黃婷,《E世代電影男女雙人雅座:走入〈千禧曼波〉的臺北不夜城》,臺北:角川書店,2002。
黃婷著、蔡正泰攝影,《千禧曼波電影筆記》,臺北:麥田,2001。
朱天文,《千禧曼波:電影原著中英文劇本》,臺北:麥田,2001。
萬萬,侯孝賢:《悲情前後》,收錄于羅藝軍編的《華語電影十導演》,頁378—415,杭州:浙江攝影出版社。(P.S:2001年,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過《悲情城市》一書。)
NO.6:特別推薦《太平廣記》
這本書太厚了,《刺客聶隱娘》就是收錄在這本書裏。
朱天文説:從我認識侯孝賢的時候他就總是在談武俠小説,特別和他的童年以及“幫派文化”有關。那是因為他小時候就特別受到“俠義”這個觀念的影響,或是我們常説的“義氣”。如果我們要拍一部武俠電影,侯孝賢一定會從俠義的角度來拍。不過聶隱娘這個女刺客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她跟我們熟悉的傳統武俠小説的角色都不一樣。她的故事並不那麼環繞著忠誠或是俠義的概念,她其實是很現代的一個女性。
而談及為什麼拍武俠片時要選擇唐人傳奇的這一篇,侯孝賢説:“我覺得唐朝人其實更前衛,不為傳統所限,可以逃脫儒家的道德規範。視野其實更大更具現代感。”“我拍愈多電影,這個概念變得愈邊緣化。這種邊緣化,其中一個意義就是我得以保留一種純然的俠的角色,如果你留在‘中心’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臺灣經過劇烈的改變,今天的主流全都是關於權力和利益。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有興趣刻畫邊緣人的角色。這也是我會想改編《聶隱娘》的根本原因,它和傳統的武俠、遊俠小説多有不同。小説中蘊含道家思想,每當主角試圖逃脫傳統習慣規範時也就關涉俠義。”
本文發表于微信訂閱號“雲端圖書館”,澎湃新聞“翻書黨”經授權轉載,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