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

遲子建:如果不寫作我可能去當一個農婦

時間:2015-03-16 08:35   來源:北京青年報

  答題者:遲子建

  提問者:劉雅麒

  時間:2015年2月23日

  1看到《群山之巔》最後一句話“一世界的鵝毛大雪,誰又能聽見誰的呼喚”,你創作完這部作品時的感受是怎樣的?

  遲子建:就是一種無言的蒼涼感。也許是與筆下相處了兩年的人物告別的那種心疼與不捨;也許是內心還涌動著一股熱泉,可又無處傾瀉的那種傷感。

  2《群山之巔》這本書書名的內涵?

  遲子建:我塑造的這個小鎮,在地理位置上處於群山之巔,所以很自然地就用了這個標題。高高的山,普普通通的人,這樣的景觀,也與我的文學理想契合,那就是小人物身上也有巍峨。

  (問:為什麼鍾情小人物?)

  在小説中,沒有絕對的主角與配角。只要寫出個性鮮明的人,即便著墨不多,配角也能煥發出主角的光彩,比如《紅樓夢》中的劉姥姥和薛蟠。在我的作品中,尤其是長篇小説裏,很少有人是特定的主角。我覺得,長篇小説特別需要“過客”式的人物。我寫過《偽滿洲國》,六十多萬字,是編年體結構。我用了上百個小人物,來構築我文學眼中的“偽滿洲國”,哪怕是寫到溥儀這樣的“大人物”,也採用寫小人物的筆法,因為我覺得小人物身上,更能呈現生活的本真狀態。我的其他長篇,如《額爾古納河右岸》和《白雪烏鴉》,也都是以寫小人物為主,包括新近的《群山之巔》,更是中國極北地區小人物的群像,因為在我眼裏,小人物身上都有閃光點。這樣的閃光點往往是在深淵之中,在淚水之上,所以格外濕潤奪目。

  3 你作品中哪個人物最有代入感?

  遲子建:如果説代入感是指人與景物的相融,那麼我很多作品都具有這種特色。要説最鮮明的,大概要屬《額爾古納河右岸》中那個講故事的酋長的遺孀了。

  4 你很欣賞蕭紅,能具體談談蕭紅對你的影響嗎?

  遲子建:蕭紅的語言特別好,天然,生動,表現力強,如同音樂作品,每個詞都能放在音準上,即便有“越軌之音”,也不刺耳,其實做到這一點很難。她的文學是泥土里長出來的,所以會長青。但蕭紅是任何人都無法模倣和逾越的,因為她的文學和生命完全融為一體,是她自己的絕唱。

  5 你的生死觀?你如何面對生活中和創作中人物的生離死別?

  遲子建:因為童年聽了太多的生死輪迴的故事,尤其是在生活中,遭遇了父親和愛人這兩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的過早離世,死亡在我眼裏像故鄉冬天的樹,它只不過脫落了葉片,它的根它的靈魂還在,嚴冬一過,又會新綠滿枝。只是人生一旦遭遇到寒流,這樣的長冬可能持續幾十年。但最終它總有返青的一天。

  6 你如何看待命運?

  遲子建:命運就像季節的轉換,你逢著春天了,那是你的幸運;你遭遇嚴冬了,那就給自己做件寒衣。當你遭遇命運的不公時,把自己的心向世界打開,你就會獲得安慰。也就是説,當你看到眾生的苦難時,不要把個人的痛楚放大。我的中篇小説《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表達的就是這個理念。個人痛楚在眾生苦難面前,無疑是輕的。

  7年過50,對你來説意味著什麼?

  遲子建:意味著生命的春色別我而去,而藝術的春色還在。所以手中有一支不倦的筆,就是握住了青春。

  8 從作品中看,你似乎很喜歡仰望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為什麼?

  遲子建:這是自幼養成的生活習慣。在沒有電的年代,我們把初升的月亮當燈使。月亮地裏,我們可以挑水劈柴。還有,我從祖輩聽到的那些神話傳説,往往與星月有關,所以仰望它們時,也有領受神光的感覺。

  9 你的價值觀、人生觀是怎樣形成的?你的不溫不火的創作節奏與平和的心態,是怎樣形成的?

  遲子建:我在大興安嶺長大,在廣闊的大自然中,覺得人是如此渺小。雖説人細若微塵,可是人的心靈世界,卻能穿越大自然!現實世界和心靈世界的碰撞,讓我愛上了寫作。而因為有廣闊的生活背景作為心靈的依託,我成了一個孤獨的漫步者。

  10 什麼事物最讓你刻骨銘心?

  遲子建:大自然的語言中,風語,雨語,都不及雪語對我印象深刻。因為我生活的地方,一年有半年飄雪。童年的時候,常常一夜醒來,大雪就封了門了,我們就得合力把門推開。走在雪地裏,就像走在凝結的月光上,那種美無與倫比。當然,雪地寒風,也鍛造了我堅強的性格。

編輯:吳曉寒

相關新聞

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