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馬原以小説《岡底斯的誘惑》一炮走紅,被稱為“先鋒五虎將”之一。如今,封閉了20年後,他再度重磅出擊,寫出6本新作。8月15日,馬原帶著自己再次回歸文壇之後的第一本小説《牛鬼蛇神》做客由龍崗區委宣傳部、龍崗區文體旅遊局主辦的“對話文學名家:作家有曰”活動,並以“文學死了嗎?”為題,與現場觀眾分享了自己的創作歷程與病後的心理變化,其平易隨和、幽默健談的表現,贏得了現場連連掌聲。
“我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十幾年前,馬原高調撂下一句“小説已死”,毅然離開文壇。封筆20年後,再度回歸的他,卻依然還是一句“文學當真是死了”。
當天亮相深圳資訊職業技術學院千人禮堂的馬原,穿T恤,七分牛仔褲,一個斜挎包,外加運動鞋,造型隨意。馬原説,當今的文壇與他那個時代的文壇肯定不一樣,“有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我們這些人已經老了,不但我老了,我看莫言也老了,這是個不爭的事實。現在的新讀者認識的不再是像格非、洪峰、蘇童、馬原這些老面孔、老名字了,在生活中,每個孩子説的都是一些大家耳熟能詳的名字,像是郭敬明、韓寒”。馬原説“各領風騷好幾年,我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韓寒和郭敬明的書,發行量都在百萬冊之巨,可在過去的三四十年,對於馬原來説,這幾乎是不可想像的。每一個寫作的人都希望有更多的讀者讀自己的書,可是在馬原那個時代卻並沒有那麼幸運。馬原表示“韓寒、郭敬明他們的出現實際上已經昭示了活動的大標題,答案是,文學當真是死了!”他説,其實他想表達的是小説已經死了,但是稍微放大了一下,把小説變成了文學,但是從他的個人感知、經驗上,還是覺得完全不同的東西出現了,“那麼經典的小説不就是當真死了嗎!”
馬原表示,他的文學是可以和前輩們的文學接到一起的。比如上溯到上個世紀初的海明威、福克納、普魯斯特等,馬原時代的文學雖然有不同但是沒有本質不同,那麼他們的文學和托爾斯泰、大仲馬、菲爾丁、拉伯雷其實沒有本質不同。而如今只比馬原小了一代的韓寒、郭敬明的小説,已經和馬原、余華、蘇童、格非的小説完全不是一回事了。他説“我不但讀不懂郭敬明的小説,我連前一段時間風靡全世界《哈利波特》的作者羅琳小姐的書都不是特別懂。”
談及韓寒時,馬原不禁稱讚道“賽車是一項運動,而韓寒居然是這一項運動的一個國家級的冠軍車手,僅就這個事實我確實對韓寒刮目相看。”作家這個職業都是一些想像力豐富,能言善辯,但行動起來卻力量不夠的人群。馬原説“我們這個行業最大的偶像就是老祖宗托爾斯泰,在我的心裏面,他和迭戈 阿曼多 馬拉多納(阿根廷足球運動員和教練員,被認為足球史上最優秀亦是最具爭議的球員。)是等重的,這個確實是我的肺腑之言。”他更補充到道“馬拉多納過了七個人,射進英格蘭的那一腳球,不超過10秒的瞬間他能做到讓世界以10萬計數的人群目瞪口呆,這一點即使是我們這個行當最最偉大的托爾斯泰也從來沒有做到過。”
《牛鬼蛇神》與“文革”無關,書中人物身份沒有虛構
“文革”時期,整個國家的知識分子、官員都變成了公眾的敵人,這個群落叫作“牛鬼蛇神”,這是一代人的記憶。但馬原指出,他的《牛鬼蛇神》與“文革”無關,“因為這本書,我就是回到‘牛鬼蛇神’的原意上去。”
《牛鬼蛇神》故事中有兩個主人公,一個屬牛叫李德勝,一個屬蛇叫大元。李德勝是山民、藥學奇才、理髮師傅、冥紙工藝師傅,他雖然看起來生活悲慘,卻有著清晰的人生,以天生的悟性和敏感,從亂象迷霧中直抵生命的真意;大元是一個記者、作家、製片人、大學老師,他的人生混跡于大千世界,卻始終在混沌迷蒙之中,在似是而非的真相中苦苦思索追尋,最終回歸生命本身。
馬原遍覽各個群落的發展歷史,從而發現一個簡單的事實:任何發展階段的群落,非洲的土著、太平洋島嶼的土著和文明中心歐洲那些國家如希臘、法國、義大利,甚至包括經濟、科學最發達的美國,等等,有的族群、土著沒有自己的文字,有的民族甚至沒有自己的語言,他們有自己口述歷史,但是有一點沒有例外全部有鬼和神。他從小就對“牛鬼蛇神”這個成語特別喜歡,在一個組合裏把與人相關的神和鬼都兼顧到了。他特別奇怪的是,別的族群都有神,唯有在我們族群沒有鬼和神的地位,這也讓他非常著迷。
看過這部小説的朋友,都覺得書中有很多是馬原的真實寫照。馬原透露道,在他的生活中恰好有這樣一個巧合。他岳父是鄉下的一個職工,他的職業是專門跟鬼打交道,他一年的收入有一半是來自鬼節,馬原的職業是小説家、大學教授、城市人,一個有別於鄉村、山民的另外一種典型的個體。馬原的中國作協入會介紹人史鐵生評語説:馬原寫小説通神。而且馬原屬蛇,岳父屬牛。這樣一個巧合讓馬原運用到小説創作當中,他一直強調“虛構是小説的靈魂”,但是《牛鬼蛇神》中至少身份是沒有虛構的。馬原説“我這一生,知青、作家、學者、大學教授、記者多重身份,書中的大元,這個人物完全是由我自己的履歷構成的,所有部分符合我個人的履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