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許旸
《繁花》獲獎消息一公佈,剛從青浦印刷廠趕回來的金宇澄在高興之餘,更多的是對讀者的感激。他在獲獎後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説:“這是實打實的真心話,有人為藝術寫作,有人為理想而寫,我是滿心滿腹地為讀者而寫。2011年5月至11月那大半年,我最初化名在網路論壇上每寫出一小節,讀者就追著看、跟帖、寫評論,我整個人沉浸在裏面,跟他們互動,30多萬字《繁花》收工,我有種特別奢侈的幸福感。”
可以説,小説《繁花》自誕生起便在文學界引出別樣的熱烈氣象,2012年出版後,它更成為評論家們筆下的現象級作品,有人説:“小説界潛伏者金宇澄拿獎拿到手軟”。此次獲獎,金宇澄成為繼王安憶之後又一摘得該獎項的上海作家。
這部以滬語寫就的小説,處處綻放人間煙火的斑斕記憶,家長裏短,男歡女愛,傳奇迭生。它暗藏了上海的時尚與流行,卻又延伸出超出上海的意味和啟示。在金宇澄看來,《繁花》所聚焦的,正是所謂市井自身形成的一種態度,不加任何褒貶,而是流水席般如實描摹個中悲歡。“取材來自生活的邊角料、世相的瑣碎記錄,我不美化人,也不補救誰,保持真實感最重要。”
執著地接地氣,為老金收穫了大批忠實擁躉。現為《上海文學》執行主編的金宇澄説,“後來,上海作協的門衛、取快件的快遞員都跟我提起《繁花》,聊幾句他們心中的滬生、阿寶、小毛、陶陶、小琴,我更加確信,這本書是上天送我的禮物。”
小説中的人,走馬燈一樣,舊人換新人,老街多新樓,生活的本來面目一會兒堅硬,一會兒柔軟,或許生活本就無法捉摸。文中不時跳出“不響”,空間安靜了,時間也慢了,悲喜人生仍在繼續。金宇澄至今還很感念當時寫《繁花》時的狀態,每天24小時只要有靈感蹦出來他就忙不迭在電腦前劈裏啪啦敲字,飯局基本都不去了,一門心思撲在書中的弄堂拐角,他笑稱自己當時就像懷孕的女人,“心事重重而滿懷喜悅”;更像啟動了一列自己掌控的火車,“一開始寫得慢,後來速度越來越舒服宜人,節奏都對了”。在他看來,這些都離不開作品創作時與讀者的即時呼應,“其實很像以前西方傳統的客廳、沙龍式閱讀,作家寫出一段,當天就會念給熟悉的朋友聽,即興分享評論。”
讀者給寫作帶來的化學反應,讓金宇澄深信作家木心的一個定義——小説家是享樂主義者。他享受這份樂趣與默契。
這一年,在上海思南公館舉行的讀書會上,好幾個週末都看到50後老金的身影,他在現場鼓勵80後作家後輩,彼此並不見外。“上海的創作梯隊儲備豐厚,我樂見其成”,聊到下一步計劃,金宇澄隨筆集《洗牌年代》即將亮相上海書展;4萬多字非虛構作品《火鳥:時光對照錄》將發表于下一期《收穫》雜誌。至於寫長篇小説,老金説:“等到感覺來了再説。有的植物總在開花,有的植物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