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15億展覽中心項目爛尾 溫州資本陷泥團

　　龐華瑋

　　建築面積15萬平方米、“中國第一展”廣交會原流花展館改建的廣州國際服裝展貿中心FTC (下稱“FTC”)，正陷入一場內部掐架的官司之中。

　　在不久前，FTC的大股東——作為國有股東代表的廣百集團，FTC的二股東——作為唯一投資方的廣交置業，互把對方起訴至法院。

　　這使得這個已投資15億元，賬面上另有2個多億應付未付款的FTC項目，面臨著爛尾的巨大風險。

　　據《中國經營報》記者掌握的資訊，FTC項目的投資方募集了大量溫州民間資金，項目瀕臨爛尾的背後，投資如何收尾仍是個未知數。

　　“實際投入資金比原計劃擴大了9倍。”廣交置業的內部人士表示，“只有政府介入，公開審計，這個項目才有救。”

　　曾經各路資本競逐

　　2008年，素有“中國第一展”之譽的廣交會從待了34年的流花展館搬出去了，它搬到了郊區新建的琶洲會館裏。於是，這個因廣交會而享有崇高名氣的、位於廣州市黃金地段的流花展館就空出來了，這兒有15萬平方米的建築面積。

　　這只看似會下金蛋的雞，成了各路資本爭奪的目標。按照政府的規劃，流花展館的功能將被重新定義為“會展和高端商貿”，當地政府指定了一家國企——廣州市城市建設投資集團(下稱“廣州城投”)做“業主”。而“業主”又通過招標，2010年2月，尋找到了另一家國企——廣州百貨企業集團有限公司(下稱“廣百集團”)來進行開發。租約10年，每年要交給廣州城投2億多元的租金。而2010年6月，廣百集團又找了新的合作方來共同投資。合作方為廣州市廣百世貿流花交易中心有限公司(下稱“流花公司”)，它的成分比較複雜。

　　流花公司由三個股東組成：

　　第一大股東，佔股40%，是廣百集團的直系企業——廣州市廣百商貿會展有限公司(下稱“廣百會展”)。

　　第二大股東，佔股35%，是衝著這只“能生金蛋的雞”來的各路資本之一 ——廣州溫州商會會長朱清國旗下的廣州市廣交商貿發展有限公司(下稱“廣交商貿”)，而廣交商貿該部分股權又承接自廣州世貿服裝城發展有限公司(下稱“廣州世貿”)。不久後，朱清國旗下的廣州市廣交置業發展有限公司(下稱“廣交置業”)介入與流花公司簽約，承包部分項目，並成為絕大部分FTC項目改造的投資方。

　　實際上，廣交置業和廣交商貿(下稱“廣交”)的大老闆都是朱清國，廣交也是FTC項目的唯一投資方。

　　第三大股東，佔股25%，是廣州新芳實業有限公司(下稱“新芳實業”)。

　　三大股東的背後，有著微妙的關係：在FTC的董事會中，大股東擁有3名董事，二股東和三股東各擁有2名董事。從表面上看來，一切都是公平的。

　　作為民企，二股東一直很清楚自己需要依靠著國企這棵大樹，才有機會在FTC的改造項目中分一杯羹，付出代價是難免的。廣百集團也給出了一點甜頭——招商和宣傳推廣的工作歸二股東。

　　後續資金難以為繼

　　然而，2012年年底，作為投資方的二股東，發現情況變得很不妙：按原計劃FTC項目投入大約為2億元，然而至此時它已付出了15.09億元，就這樣還沒完。

　　事實上，二股東背靠著廣州溫州商會，這15.09億元的來源結構複雜。

　　據《南方都市報》報道，在廣交置業目前已支付的15億元資金中，有6 .3億元來自股東自有資金投資，而餘下8億多元來自銀行貸款和民間融資，其中民間融資佔了近半。而投入FTC的資金中，有三分之二的資金來自溫州人。從資金來源看，有五六位股東提供了資金，但其中部分股東的資金則來自個人融資，這部分涉及的人數較廣。

　　事實上，溫州對民間融資一直抱著寬容開放的態度。

　　來自坊間未經證實的傳聞指，民間融資的錢，除了與溫州人開辦的國正擔保有關之外，還涉及到5家擔保公司、10家小貸公司。有的擔保公司為FTC的投資貸款做了擔保，也有的擔保公司和小貸公司則是把自有資金直接出借投入該項目。

　　最初，FTC是一個被所有人看好的項目，金融機構和個人都很樂意借款或投資。然而，投資4年後，由於FTC預期的收益並未能如期到來，而還款的壓力在加大，要再從銀行或民間融資引入新的資金投入FTC已越來越困難。有消息人士稱，投資方不得不四處籌集資金，以渡過難關。

　　廣交置業相關人士表示，在廣百集團的管理下，FTC的許多支出賬目是一筆糊塗賬。

　　“FTC改造原計劃花2~3億元的投資，公司迄今為止共花了15億元，仍未通過驗收，再投進去也是個無底洞。這種管理方式下，老闆不願再投錢了。”廣交置業的內部人士説。

　　上述人士指的老闆是朱清國。他是FTC項目改造的真正投資人。也是廣交置業的大股東。他另兩個被人們所熟知的頭銜是：廣州的溫州商會會長，廣州鉅灃置業發展有限公司(中大九洲輕紡廣場)的董事長。

　　投資黑洞

　　在FTC項目上，廣交置業投入15.09億元，跟朱清國投資之前的預算大相徑庭。

　　據媒體報道，廣百集團董事長、黨委書記、總經理荀振英曾對外説，FTC將被打造成一個“永不落幕”的交易會，項目預計在2010年亞運會前(注：2010年11月)開業。展館裝修費用將耗資1億元，整個項目所佔用的資金在2億元左右。

　　而《廣州百貨企業集團有限公司2010年度第一期短期融資券募集説明書》中，廣百集團也説，流花展館“改造計劃投入約2億元”。

　　然而，時至今日，FTC依然處於“爛尾”邊緣—— 一方面工程尚未通過驗收，另一方面管理、運營資金陷入了危機。據了解，該項目實際總投資已達18.01億元——投入資金比預計翻了9倍！

　　“別説是用來做展館內的改造和裝修，就算從地上再建起一個FTC都沒問題。”廣交置業的內部人士如此評價這翻了9倍的投入。

　　經廣交置業確認的資金支出材料顯示，這15.09億元，最大的一部分資金是流向廣百集團、廣百會展及流花公司，支付金額達10.24億元，佔比接近七成。這些開支項目包括交給“業主”廣州城投的租金、部分工程款、保證金及其他費用。

　　其中，租金是從2011年4月至2012年11月，2000多萬元/月，共支付了4.19億元。

　　此外，工程款8.26億元(含新增工程造價)，其中廣交置業方面已支付的資金額為6.22億元，佔比接近八成。具體來看，按合同屬性的口徑統計，8.26億元的工程造價包括工程合同總價6.83億元、策劃類合同4543萬元、已結算工程款僅2797萬元，合計原定造價為7.56億元；由於流花展館工程的推進中造價不斷上升，當中尚有新增工程造價7033萬元。

　　此外，廣交置業尚有2.92億元的應付未付款項。這其中，應支付給流花公司的資金是2.04億元。

　　“8.26億元的流花展館改造工程，涉及合同271份，但都沒有進行任何形式的公開招標，甚至是議標。”廣交置業的內部人士指，“沒有任何議標程式和議標文件備案。”

　　就此事，廣百集團發給記者的《廣州百貨企業集團有限公司聲明》中回應稱：“根據國家和省有關規定，經市政府有關部門批准，項目建設採取邀標方式。”

　　知情人士告訴記者，儘管有廣百集團這個國有大股東背景，但流花公司並不屬於國企，並且它把金額大到需要招標的項目分解成一個個小項目來運作，避開了公開招標的規定，“它打了個擦邊球”。

　　然而，廣交置業的人士堅持認為，在廣百集團方面的管理下，廣交置業在FTC上花了許多不該花的錢：

　　消防工程費，原合同價為2100萬元，最後花了5316萬元，漲幅達53%；

　　電力工程費，原合同價為4200萬元，最後花了5960萬元，漲幅達42%；

　　請一位廣百集團係4年後即將退休的人士出任流花公司總經理，年薪達到219萬元。與之對比的是廣百集團旗下上市公司廣百股份總經理的年薪不到其1/3。

　　5月9日，記者到了總建築面積近15萬平方米的FTC，整個建築非常大氣和漂亮。作為廣交會舊展館的流花展館承辦了1974~2008年每年春秋兩季的廣交會，這兒早已成了廣州的一張名片。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坐擁黃金地段的FTC卻非常冷清。

　　FTC分為1~ 10號館，其中4號館是物流館，5號館是展廳，其餘為商貿區。而已開業半年的首期“歐韓精品館”1、2、3號館內，178家商鋪中僅120家有商戶進駐，其餘均空置。而記者見到這些入駐商戶開門營業的不到一半，在寬敞漂亮的FTC現場只見到了兩三位顧客。有店家介紹，有時一天也沒有一單生意。

　　廣交置業內部人士給出FTC的營業狀況是：2012年11月30日，FTC正式開業，當時商戶開業率為70%左右，而到了現在，開業率降至35%左右，“一半租戶因不滿商場配套和人氣撤場”。

　　“現在流花公司的三個股東都是低效率的國企運營模式的受害者。我們希望改變這種狀態，用市場化的方式來運營FTC。FTC的硬體非常好，只要運用市場化的運營模式，肯定能旺起來，大家最終都受益。”廣交置業內部人士指，“我們願意按廣百集團在FTC的股份佔比給它分紅，只希望它不要再做管理了，否則我們投再多錢進去也沒用啊。”

　　記者多次至電朱國清，均未獲得回應。截至發稿時，朱國清的秘書回電否認了“溫州民間借貸因FTC項目出問題的説法”。

[責任編輯： 雍紫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