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中的園林
連環畫《桃園結義》封面 徐正平、徐宏達/繪
連環畫《鳳儀亭》 徐正平、徐正方/繪
四大名著中寫園林最高妙的當屬《紅樓夢》,這似乎沒有異議。其實,在以寫權謀、戰爭為主的《三國演義》中,也有關於園林的描寫,雖極其簡略、非常隱晦,但不少的著名情節都發生在園林之中,比如劉關張結義于張飛的桃園,呂布與貂蟬幽會于董卓丞相府後花園的鳳儀亭,曹劉煮酒論英雄發生在曹操相府的後園。此外還有劉備韜光養晦的後園,諸葛亮隱居的草廬等。
張飛莊上的桃園最為有名。閱讀《三國演義》,我們可以知道,這個桃園在張飛莊園後部,相當於後花園,裏面種了桃花,劉關張三結義時“花開正盛”。面積應該比較大,可以容納三百餘人同時就餐,“(三人)祭罷天地,復宰牛設酒,聚鄉中勇士,得三百餘人,就桃園中痛飲一醉。”如果按照現在的餐飲習慣,十人一桌,三百餘人得同時坐三十多桌,由此可見桃園中除了桃樹,空地應該不少。
司徒王允也有後花園。他這個花園裏種了荼蘼,其中至少有一個叫牡丹亭的亭子,其中或者邊上有一座畫閣,也就是雕飾華麗的樓閣。書中貂蟬出場就是在王允的後花園:
“司徒王允歸到府中,尋思今日席間之事,坐不安席。至夜深月明,策杖步入後園,立於荼蘼架側,仰天垂淚。忽聞有人在牡丹亭畔,長吁短嘆。允潛步窺之,乃府中歌伎貂蟬也。……(王)允以杖擊地曰:‘誰想漢天下卻在汝手中耶!隨我到畫閣中來。’”(第八回)
董卓在長安的丞相府,也有後花園。這個後花園在前廳和後堂的後面。董卓覲見漢獻帝時,隨侍董卓的呂布趁機悄悄離崗,跑去與貂蟬幽會,董卓“回頭不見呂布,心中懷疑,連忙辭了獻帝,登車回府;見(呂)布馬繫於府前”,於是“徑入後堂中,尋覓不見”,再“尋入後園”,一下就看到呂布和貂蟬在鳳儀亭下共語。
總的來看,董府的後花園比較精緻,這個赫赫有名的鳳儀亭,圍著曲折蜿蜒的欄杆,亭下有一個荷花池,貂蟬為了表現忠貞不二和對呂布感情的真摯,後來裝作“手攀曲欄,望荷花池便跳”。園中栽了花,應該很有觀賞性。當董卓尋找貂蟬的時候,別人的回答是:“貂蟬在後園看花。”
董府裏可能不止上面這一個荷花池,或許有多個池子,也可能這個池子比較大,致使董卓的臥房窗外可以直接看到此池,書中寫呂布在董卓臥房外偷窺貂蟬,被貂蟬發現,因為呂布的身影映照到了窗外池中:“(呂)布大怒,潛入(董)卓臥房後窺探。時貂蟬起于窗下梳頭,忽見窗外池中照一人影,極長大,頭戴束髮冠;偷眼視之,正是呂布。”(第八回)
《三國演義》第二十回寫道:“(曹)操軍回許昌,封賞出征人員,留玄德在相府左近宅院歇定。”可見劉備在許昌也有宅院,此宅有個後園,但是劉備將其開闢為菜園,書中寫道:“玄德也防曹操謀害,就下處後園種菜,親自澆灌,以為韜晦之計”,“一日,關、張不在,玄德正在後園澆菜”。在庭院中種菜的做法至少在西晉是有的,西晉文學家潘岳在《閒居賦》中寫得非常清楚:“築室種樹,逍遙自得……灌園鬻蔬,供朝夕之膳”,“爰定我居,築室穿池……菜則蔥韭蒜芋,青筍紫薑,堇薺甘旨,蓼荾芬芳,蘘荷依陰,時藿向陽,綠葵含露,白薤負霜。”
《三國演義》對曹操在許昌的相府描寫比較簡略,讀“曹操煮酒論英雄”那一回,可以知道的是相府後園種有青梅,還有一個小亭子,曹操和劉備就是在亭中飲酒吃梅,品評人物。
諸葛亮青年時代隱居的草廬,羅貫中是用詩來描寫的:“襄陽城西二十里,一帶高岡枕流水:高岡屈曲壓雲根,流水潺潺飛石髓;勢若困龍石上蟠,形如單鳳松陰裏;柴門半掩閉茅廬,中有高人臥不起。修竹交加列翠屏,四時籬落野花馨;床頭堆積皆黃卷,座上往來無白丁;叩戶蒼猿時獻果,守門老鶴夜聽經;囊裏名琴藏古錦,壁間寶劍挂七星。……”看來主要是臥龍岡景色優美,至於草廬則名副其實的簡陋。
這個草廬的門是柴門,沒有砌院墻,而是插的籬笆,劉關張第一次拜訪諸葛亮時,書中寫的是:“玄德來到莊前,下馬親叩柴門”。後文還有“童子招手籬外”的描寫。
諸葛亮的宅院可能是兩進或三進院落,劉備第二次拜訪諸葛亮時,到了“中門”,這應該是指內院、外院間的門,在中門邊,劉備看到草堂之上一少年擁爐抱膝而歌,後來才知道這是諸葛均。(第三十七回)
劉備第三次拜訪諸葛亮時,門童告知:“(諸葛亮)在草堂上晝寢未醒”,後來諸葛亮醒來後即“轉入後堂。又半晌,方整衣冠出迎”。這個院子是有“後堂”的,考慮到這個宅院不僅能住下諸葛亮和其家人以及看門、端茶的童子,還能讓劉關張等留宿一宵,應該不是很狹小。(第三十八回)
諸葛亮當了丞相後,他在成都的相府裏有一個小池塘,這個池塘位於相府的第三重門後,裏面養了魚。曹丕發五路兵進犯蜀境,軍情非常緊急,諸葛亮卻推病不出,急壞了後主劉禪,他決定親自去相府問計,書中寫道:“後主車駕親至相府。……後主乃下車步行,獨進第三重門,見孔明獨倚竹杖,在小池邊觀魚。”(第八十五回)
這是《三國演義》中諸葛亮難得的閒暇時刻。
此外,書中還提到了道號水鏡先生的司馬徽的草堂:“架上滿堆書卷,窗外盛栽松竹,橫琴于石床之上,清氣飄然。”(第三十五回)“窗外盛栽松竹”,似乎隱喻水鏡先生的高潔避世,和前面“松形鶴骨,器宇不凡”的外貌描寫相呼應,後面劉備拜請水鏡出山相助,同扶漢室,被其拒絕,也是這種精神的體現。(甘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