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湘
這是一本古體詩集。打開扉頁,詩人龔鵬飛精神飽滿站在田野,身後是一頭老黃牛抬頭在看著他的背影,憨態可掬,那牛似乎召喚著什麼。原來,作者的靈感來源於背後那廣袤的原野,還有大自然的神秘氣象。
一根平常無奇的狗尾巴草,鄉間四野隨處可見,作者為它致詞:“雖有纖毛常致意,不從舞萼去乞憐”,狗尾巴草,這個大自然不起眼的小精靈,似乎鍍上了人高潔的精神氣質。《吟秋日南瓜花》“縱然壯麗空吐蕊,卻使芳華枉斷腸”,南瓜花,在秋水時至的肅殺季節,吐放芬芳,黯然神傷,讓人不禁為之動容。他的詩對天心閣的解讀是:“天心豈讓人窺探,地閣何如仙造成”。初春的感覺是:“斬青殺綠風吹雨,惜玉憐香紅嗅芳”,在湘雅住院,發出感慨:“天地星螢如相覓,人間霜露忌互殘”。在作者心中,萬物皆可成詩,萬物皆可表達。
幽默是一種智慧,讀這本詩集常讓人忍俊不禁。《打呵嗬歌》來自俗俚趣事:在廬山景區,小販吆喝賣呵嗬,“呵嗬”是啥?原來是裝在紙盒裏,打開就有一隻蜜蜂和一隻蒼蠅飛出,遊人連説“呵嗬”,“呵嗬本是天真語,不見詩經和九歌。”從古至今,斗轉星移,人間世事付之一笑,不過“呵嗬”二字。《憶兒時打陀螺》“滾罷鐵環再抽螺,稻草垛中打嗬呵”,仿佛看到一個天真未泯的孩童在鄉野打陀螺後,疲倦不堪,躺在稻草堆里長吁一口氣,看遠方藍天白雲,那頑劣而又童稚的模樣,正是我們童年的味道。連打噴嚏,他也作《打噴嚏歌》。
故土情思,是永遠的記憶。《將還鄉》中,月塘,殘荷,綠水,梧桐落葉,烏啼白霜,這一片天然的世界,這是可以酣夢一場的地方,“一輪朗朗家鄉月,猶照兒時夜讀書”。對父母的感恩之情在詩集中頻頻閃現,如《父親劈柴記》《父親雪中挖藕記》《母親挑我上醫院記》《憶母親夏夜為我燒蚊子》《憶兒時母親為我投稿》。特別是在《洪水探故園記》中,詩人寫道:“今生遇此垂老別,誓寫驚天動地文”。《冬日懷父母》中,“我之何幸為其子,襁褓承恩冉冉始”“我之何愧為其子,風雨倚欄悔不已”,表達了對父母既感恩又愧疚的心理。
這本詩集,讓我們回歸童真,回到真性情的源頭。春夏秋冬四季,詩人嵌上了中醫的“望聞問切”,相得益彰,想像奇崛——“春望、夏聞、秋問、冬切”,一幅四季風景圖在眼前閃爍,自然萬物都在眼底。《冬切》中,“漁舟頻把江湖脈,葫蘆有酒笑風塵”,頗有范仲淹先生的“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之感。
靈慧之光,緣于赤子忠心。這束幽光,灼灼生輝,照亮每一個文字,澄澈久居市井煙火中的心靈。《跟隨李白去遠遊》是詩集中最為張揚的一首,詩人仿佛回到唐朝,在詩聖詩仙詩佛眾人中翩然起舞,“黃卷盈囊蹇驢載,弓箭在匣腰間蓄”“雲向櫓前涌,詩成江面怒,夜歇古寺裏,接僧一缽粥”,迎風而立,馳騁于山水之間,快意無邊。
在鵬飛兄的詩句裏,樹木有它的快樂,河流有它的主張,騎牛朝天打個嗝,也是一種暢快。
[責任編輯:楊真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