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旬錄音師解密82版西遊記：孫悟空的聲音是這麼來的
中新網客戶端北京7月11日電(記者上官雲)在許多人的記憶中，82版《西遊記》是寒暑假的“標配”。威風凜凜的孫悟空，更是不少孩子心目中的英雄。
1982年7月3日，82版《西遊記》在揚州開拍試集。到現在，已經過去了40年時間。但對於該劇錄音師、如今年過七旬的馮景山來説，很多拍攝故事仍歷歷在目。
他説，1982年，自己受邀加入劇組，是錄音師，也是配音導演。配音看似簡單，但其實技術含量頗高。處理好了，能為一部劇增色不少。
拍攝82版《西遊記》時，馮景山(左一)與演員合影。受訪者供圖
他的錄音棚很簡陋，是自己用木頭、竹竿加棉被搭成的；主要的錄音設備包括一台2860錄影機，一台錄新聞淘汰下來的小調音臺等，這就是全部“家當”了。
不只是他，那時候整個劇組都面臨著一些困難，但大家都沒有叫過苦、叫過累。有一次在張家界拍戲，山路很多，車不好通過，大家就扛著設備走。
馮景山回憶，82版《西遊記》拍攝時，有很多當時的大腕來配音，比如給觀音菩薩配音的張筠英，給豬八戒配音的裏坡、王玉立等等，大家都很認真。
也有的演員使用了原聲，比如程之，將金池長老演得活靈活現；閆懷禮扮演沙僧，成功塑造了一個老實憨厚的“三師弟”形象；“鎮元大仙”也是扮演者吳桂苓自己配的音。
馮景山覺得，也許觀眾記不住攝像師、錄音師這些幕後工作者，但自己必須盡力做好本職工作，讓觀眾滿意，“他們認可了82版《西遊記》，也就等於認可了我。”
對他而言，參與拍攝82版《西遊記》算是完成一個夢想，“我從小喜歡讀古典文學，愛看《西遊記》。我也必須把《西遊記》搞好，我這輩子好有個交代。”
就像他在《我為<西遊記>補粧》中寫的那樣，“對於我而言，它是我生命中最精彩的篇章。我的故事裏沒有神話，神話的故事裏有我。”
以下為訪談整理內容摘要：
中新網：您是如何加入82版《西遊記》劇組的？
馮景山：那時候我在中央電視臺錄音科工作。有一天在電視臺門口，我碰見了我們的攝像師王崇秋，他拉著我問，“老馮，你願意搞《西遊記》嗎？”
拍攝《齊天樂》晚會時，馮景山(左)與六小齡童合影。受訪者供圖
我一聽有點懵：什麼《西遊記》啊？他説就是要拍《西遊記》了，問我願意不願意來當錄音師。我説那當然願意了。
1982年，我們到揚州拍了試集《除妖烏雞國》。我從頭到尾參與了《西遊記》六年拍攝，那時一開始，《禍起觀音院》等3集用的都是實景配音，效果很好。
但這樣一來，劇組財政負擔會比較重，再加上白天拍攝，晚上再讓演員配音，時間長了根本堅持不住。之後拍的22集就都改為了後期配音。
中新網：就這部劇而言，您選擇配音演員的標準是什麼？
馮景山：就是挑選當時各個配音班子的頂尖人物。我特別清楚這些配音演員的聲音特點，以及能夠“化粧”成怎樣的音色。但有一個原則：必須符合《西遊記》人物的本色。
也就是説，誰的音色接近我心目中《西遊記》的角色，我就單獨找他，合適就留下。選擇配音演員不能湊合，得讓觀眾認可。
一般拿到帶子後，我看上一兩天，做到心裏有數，誰能配什麼角色，然後記錄下來，第二天讓劇務去聯繫。
劇中的“鎮元大仙”。圖片來源：82版《西遊記》視頻截圖
我請來配音的演員，有李文玲、王玉立、吳桂苓、呂中老師等等，都是拔尖的人物。這些配音圈的大腕們聽説要為《西遊記》配音，都挺願意來。
再説陳阿喜。她的聲音特別能“化粧”，一個人給《西遊記》配了9個角色，得心應手，一點都不穿幫。她配音也從不拿稿子，都是把臺詞背下來，特別認真。
中新網：在劇中，孫悟空這個角色的配音演員有哪幾位？
馮景山：在前11集中，後面6集基本由李揚配音。配完這幾集，暫時沒什麼配音任務，李揚出差了。可沒幾天，場記馬麗珠抱著兩本帶子來了，説是從1到5集需要馬上配音。
孫悟空這個角色太重要了，李揚的配音也很好，到哪找人代替他呢？這時劇組的演員李龍斌給我推薦了一位配音演員，就是李世宏。
人來了，我先提了一點要求：給孫悟空在水裏翻身的一段視頻配音。這種是最難配的，李世宏説沒問題，試了一下，他的配音聽起來亙古悠遠，特別貼人物，真叫我喜出望外。
於是，他就給這11集中前5集的孫悟空配音。另外，演員張涵予也給孫悟空配過音。
圖片來源：82版《西遊記》視頻截圖
中新網：82版《西遊記》的配音工作中，有什麼令您難忘的事情？
馮景山：有一天我接到通知，説先拍完的11集內容要一起播出。我可犯了難：這11集配音演員最初有兩位，怎麼把他們的聲音不留痕跡地連起來呢？
後來我找到了一個結合點，就是“困囚五行山”。後來孫悟空即將脫困，讓唐僧走遠一些，這裡用的是李世宏的聲音。
中間有一個跑向師父的長鏡頭，這其中孫悟空的聲音，我找張涵予來配，他模倣能力很強，既能學李世宏，又能學李揚，我要求最後歸音要歸到李揚的音色上。
然後，孫悟空對著唐僧一跪，叫了一句“師父”，這裡換成了李揚的聲音。李世宏的聲音要嫩一些，而前期的孫悟空有些不諳世事，比較合適。
後來孫悟空大鬧天宮，經歷了很多事情，從五行山脫困後成熟了許多，李揚的配音也比較符合此時的人物特點。
圖片來源：82版《西遊記》視頻截圖
中新網：您在這部《西遊記》中有沒有演過什麼角色？
馮景山：演過一些。《偷吃人參果》中，猴子被鎮元大仙抓住了，我在裏面扮演一位道士，沒有臺詞。還演過大臣。
在《天竺收玉兔》那集，我演了一個皇宮侍衛，跟真公主有一段對話。給我這段臺詞配音的就是張涵予，錄了一遍就過了。
中新網：回憶起幾十年前拍《西遊記》的經歷，您有何感想？
馮景山：我給很多電視劇錄過音，唯獨對《西遊記》記憶深刻，很多事情都印在我的腦海裏。六年時間拍這一部戲，真是不容易。
對配音導演來説，如果想恰如其分地表現人物感覺，就要細心地聽聽原聲，分析哪位配音演員比較合適，要細緻、不怕費事。不要求嚴是不行的，必須對得起觀眾。(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