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定了,世界卻不確定了
11月8日,美國歷史上最引人注目也是劇情最離奇的一次總統大選已經落下帷幕,截至發稿之時,特朗普目前以279張選舉人票贏得了勝利贏得了大選,對許多在選前預測希拉裏當選的分析者,或者是擔心特朗普當選的全球市場來説,這個結果無異於驚天大逆轉或晴天霹靂。從大選結果看,兩黨的基本盤基本沒有受到影響,但特朗普在包括佛羅裏達、俄亥俄和北卡羅來納州在內的幾乎所有搖擺州都獲得了勝利。
簡單總結下,這次大選有三個大的看點。一是結果幾乎出乎所有主流民調的預測。在大選前一天,所有主流民調都顯示希拉裏的支援率要比特朗普高出4到5個百分點,而結果在很大程度上證明了特朗普對主流民調歪曲民意,支援希拉裏的指責;二是美國大選一直被指責為金錢政治,即候選人需要大量的競選經費,候選人當選後會通過各種方式回報大額捐贈的金主,但特朗普的當選結果至少從部分上減弱了這次總統大選的金錢政治性質。特朗普幾乎沒有獲得任何大金主的支援,他的競選經費主要來自於他個人的財産和小額捐贈,但因為媒體對其身份和競選風格的關注,特朗普以很小的代價獲得了不成比例的宣傳;第三個看點是一個大問題的來臨,即這次大選會對美國和世界産生什麼影響?這對所有的專家學者和社會精英來説,都是不可預知的。經歷了這次大選,誰還有勇氣信誓旦旦地預測美國政治和政策的走向?只有在這種結果下,美國社會和外界的觀察者才能真正地正視大選開始以來的“特朗普現象”,認真思考這次大選將給美國和世界帶來哪些變化。
從特朗普宣佈參選以來,他先是被視為笑話,初選勝出後,他又被主流的政客、政治學家和外交政策精英視為一個危險人物,民粹主義的代表,甚至認為他有可能成為“希勒特”式的獨裁者。美國上百名外交安全政策專家和政治學家先後聯名發表公開信反對特朗普,認為他會將美國民主制度和奉行幾十年的外交戰略帶入歧途。在大選中政治、社會和經濟精英幾乎一邊倒地支援希拉裏,甚至共和黨的政客也為了保全共和黨力量與特朗普劃清界限,但這些力量和趨勢終究沒能挽救希拉裏再次與總統寶座失之交臂。特朗普的當選,有力説明瞭美國社會的分裂,社會精英和普通下層民眾已經完全對立。
指責特朗普的政治精英不願意也不敢承認,為什麼美國引以為豪兩百餘年的民選總統制度會選出一個他們認為會破壞甚至終結民主制度的總統?今天的美國到底是一個民主還是民粹社會?對於世界來説,特朗普的當選將是所有不確定性的開始。特朗普是否會像他在大選中所宣稱的那樣行動,阻止穆斯林移民,減少保護盟國的承諾,推翻TPP,實施懲罰性的貿易措施等等?儘管這些問題沒有簡單的,黑白分明的答案,但從大選結果來看,美國的基層民意已經發生了質變,維護現有制度和秩序的力量正在下降,即使這些情緒或者看法是非理性的,也會在很大程度上通過特朗普政府的新政策傳遞給世界。
在美國國內層面,美國大選的結果充分説明美國民眾對當前政治和社會制度的不滿。如果説這場大選比的是哪位候選人更不受選民歡迎,那麼這個結果説明希拉裏更不受美國選民待見,這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包括郵件門和希拉裏的個人性格等因素。但反觀民主黨的初選,如果不是民主黨內部努力協調勸退桑德斯,希拉裏恐怕連民主黨初選也難以順利勝出。桑德斯的表現和特朗普的勝出説明個人因素恐怕只是其次,更多的美國選民是在發泄對現有制度的不滿。從支援特朗普的選民群體來看,這場大選結果也許可以再次證明塞繆爾 亨廷頓的睿智,即美國選民的身份認同已經迷失,努力希望回歸傳統,特朗普的當選只是代表這種“本土主義”的回歸。從政策層面來説,阻止穆斯林移民和非法的拉美裔進入美國也許並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但對美國這樣一個倡導全球化的領導者來説,需要經歷一個漫長的適應過程。
在與世界的關係層面,特朗普的新政策很有可能帶來世界秩序的震蕩。儘管美國外交和安全政策專家認為特朗普的觀點更多是出於競選需要,吸引選民支援。但從其個人風格和其迄今尚不明朗的外交政策團隊來看,特朗普的很多外交政策主張是基於他自己的思考,他執政後很有可能努力將這些主張付諸實施,例如減少對盟國的防衛責任,推翻現有的TPP談判成果,退出現有的全球氣候合作等。對於有可能決定未來亞太甚至全球秩序的中國來説,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在特朗普治下能否延續是最為重要的看點。美國的政策轉變在短期內也許意味著挑戰的減少,但從長期來看,美國承擔更少的國際責任,全球和地區合作或者安全秩序將在很大程度上出現權力真空,更多的不確定性將成為中國崛起過程中的巨大挑戰。在新的力量平衡或秩序形成之前,美國的亞太戰略或中美關係變化將是此次美國大選帶給世界的最大不確定性。
(齊皓,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海外網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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