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艦載機訓練犧牲的飛行員生前最後一句話曝光

2016年08月01日 08:56:38  來源: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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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兒睡在張超的“懷抱”裏

  張超和他的艦載機

  訓練中的跳傘瞬間

  張超一家三口

  原標題:航母艦載機飛行員最後的訓練

  張超,男,湖南嶽陽人,1986年8月出生,2004年9月入伍,2009年5月入黨,某艦載航空兵部隊正營職中隊長,大學本科學歷,海軍少校軍銜,一級飛行員。

  2016年4月27日,張超在駕駛艦載戰鬥機進行陸基模擬著艦接地時,突發電傳故障,危急關頭,他果斷處置,盡最大努力保住戰機,推桿無效、被迫跳傘,墜地受重傷,經搶救無效壯烈犧牲。

  在探親的時候,張亞喜歡遠遠地看丈夫張超駕駛的殲擊機在夜空中噴出美麗的、振奮的尾焰。如今,他無法再給她這樣的機會。2016年4月27日,海軍艦載航空兵部隊一級飛行員張超,在執行飛行訓練任務時,因飛機突發電傳故障,在力保飛機無效後,被迫跳傘,但不幸以身殉職。張超是“刀尖舞者”中的一員,離夢想的駕機航母之上僅有一步之遙。他是中國航母艦載機事業犧牲的第一位英烈。

  家中“獨苗”義無反顧撲向最危險飛行

  駕駛艦載機似乎是張超的宿命。他有很多理由和機會遠離飛行,但是卻最終義無反顧地撲向最極限的駕駛。

  張超1986年出生在湖南省岳陽市的一戶農民家庭,3個哥哥少年時先後溺亡、病亡。父母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他是家裏最寶貝的“獨苗”。

  從中學開始,張超的每次選擇都在更加靠近自己的飛行夢想。進入航校後,一次意外讓與他從小一起長大、比他早一年招飛的表哥,在目睹了一起飛行事故後打起了退堂鼓。表哥跟他説,“你也別飛了,你家可就剩下你一根獨苗了。”

  飛行員選拔的前提是了解風險並且自願,所以,這一職業被看作是興趣與工作內容結合到一起的特殊事業。張超的家裏四處是飛機模型,只有談起飛機和飛行他才會滔滔不絕。

  當時,張超在日記裏寫道:“飛行不僅是勇敢者的事業,更是我的使命所繫、價值所在。”

  航校畢業時,學校提出留他任教,他堅決要去作戰部隊,被分配到“海空衛士”王偉生前所在的海軍航空兵某團。

  隨著中國航母事業的發展,要在三代機部隊遴選艦載戰鬥機飛行員,張超動心了,想再突破一次,做第一代“飛鯊”的駕馭者。

  2014年末,他離平靜的生活又遠了一步,來到艦載航空兵部隊。這一選擇,在很多人看來不被理解。

  妻子問他,“我為你特招到了部隊,一家人剛團聚,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分開?”父親勸他,“我們在電視上看過,航母上飛比陸地要難得多,也危險得多。”團領導找他談:“團裏已經上報擬提升你為副大隊長,為什麼不留下?”

  他説,自己的夢想就是飛最頂尖的飛機,跨海巡天。

  某艦載航空兵部隊司令員戴明盟説,“他那種期盼甚至帶點乞求的眼神令我感動。”當戴明盟問他“艦載機飛行是世界上公認的最危險的飛行,你還願意來嗎?”張超睜大眼睛的堅定回答讓他印象極為深刻。

  海軍超常規培養的艦載機飛行員

  截至目前,中國艦載機飛行員都是從成熟的飛行員中選拔出來的。

  張超是“快班”學員,是海軍破例選拔、超常規培養的兩名艦載戰鬥機飛行員之一。這個班次的其他飛行員兩年前就進入艦載機部隊,一年半前就開始訓練,張超來的時候飛行課目已經過半。

  張超把幾乎全部的時間都用在了訓練趕進度上,沒有時間接待來探親的家屬和來進修的老領導。

  據稱,每次飛完一個架次,張超都會畢恭畢敬地向教員敬個禮,然後追著教員不停問自己飛行存在的問題。一次訓練,團長張葉發現張超在油門使用上存在痼癖動作,這些細小動作在陸地上氣流相對穩定時可以忽略不計,但上艦飛行,在艦尾流、艦島流等綜合作用下,飛機會下沉很快,難以控制,容易造成挂鎖偏差,導致著艦失敗、阻攔索斷裂等一系列危及飛行安全的問題。特別是阻攔索斷裂,更會危及航母及艦面人員安全。

  團長指出來以後,張超反覆操練,很快改變了沿用多年的習慣。

  航母艦載戰鬥機著艦的確是世界公認的最具風險的難題。航母上的跑道不及陸基機場跑道的1/10,且處於運動狀態,戰機必須精準落在甲板上4根阻攔索之間,有效著陸區域僅有36米,超過一毫米就是失敗。因此,艦載機降落在航母甲板上也被稱為“刀尖上的舞蹈”。

  在高速飛行的艦載戰鬥機上往下看,航母就像汪洋中的一片樹葉,或者一枚郵票。在海上起伏行進,每次著艦都面臨著生死考驗。據統計,航母大國艦載機80%的事故發生在著艦過程中。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至今,某大國海軍已經墜毀了1000多架飛機,700多名飛行員喪生,其中絕大部分事故是發生在著艦的時候。

  多次在南海帶彈緊急起飛

  到底是怎樣挨過每一天對丈夫的擔心?張亞告訴北京青年報記者,她很信任張超的技術,談話中,張超都會表露出對自己技術的自信。

  事實上,從事飛行以來,張超不止一次遇到特殊情況。但他都能冷靜處置,安全化解。在維護中國南海主權鬥爭中,他多次帶彈緊急起飛,漂亮地完成任務。

  2012年1月9日,海南某機場,在晝夜飛行訓練時,剛完成三代機改裝的新飛行員張超駕駛戰機起飛不久,便發現液壓指示不正常,並有繼續下降的趨勢。液壓一旦失靈,將造成飛機操縱失控,後果不堪設想。在地面指揮引導下,張超精心操作,最終架機安全著陸。

  還有一次,張超駕機執行戰備巡邏。戰機突然抖動劇烈,左發動機驟然停車。這是張超第一次遭遇空中停車,他沉著冷靜,迅速關閉左發動機油門,故障戰機返航。落地後,團裏還表彰了張超1000元獎金。

  張超把這筆獎金送給張亞,當張超把獎金的來龍去脈説清楚後,張亞連忙帶著錢花得乾乾淨淨,不是因為想買東西,她説,丈夫的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這樣的錢,她放著心裏害怕,寧願永遠不要有。

  “團長,我是不是再也飛不了了”

  這一次,張超沒有那麼幸運。

  2016年4月27日12時59分,張超在駕駛艦載戰鬥機進行陸基模擬著艦接地時,突發電傳故障,危急關頭,他果斷處置,盡最大努力保住戰機,推桿無效、被迫跳傘,墜地受重傷,經搶救無效壯烈犧牲。

  據了解,事故的現場視頻和飛參數據表明,飛機飛控系統突然失效後,短短4.4秒時間內,張超第一選擇是推桿制止機頭上仰,全力挽救飛機,錯過跳傘自救的最佳時機。

  塔臺指揮組方面表示,本架次飛行從起飛到降落,張超的操作都很完美,最後的一搏把生命定格在艦載機事業上。

  出事時,副團長孫寶嵩先於張超落地,轉彎後目睹了這一切。他説,當時什麼都來不及想,只希望看見他第一時間跳傘。

  出事後,戴明盟迅速向張超跑去,“一邊跑一邊看飛行員是不是還活著”,戴明盟説,遠遠看見一隻手抬起來,“心放了一半”。即使在送醫的路上,他還能夠説話。40多分鐘後,壞消息傳來,因內臟受損嚴重,張超抱憾犧牲。

  從張超跳傘到負傷犧牲,時任團長張葉一直在他的身邊,張超最後的一句話是“團長,我是不是要死了,再也飛不了了。”

  戴明盟指著跑道上飛機砸出的痕跡,給人們講述張超的完美飛行和人生的最後瞬間,人們望著地上的印記久久失聲。

  最大的遺憾是生前還未見過航母

  遺憾的是,因為忙於訓練,張超還沒有看過航母遼寧艦。

  4月27日,這是張超上艦前最後一次陸基著艦訓練,也就是説,這次訓練後,他就可以上艦飛行。他離自己駕駛“飛鯊”上航母的夢想只有這一步之遙。

  飛行員把在航母上實施阻攔著艦稱為“上艦”。只有在航空母艦上完成起降飛行訓練,取得上艦資格認證,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艦載戰鬥機飛行員。

  張超曾經跟張亞説,希望在他駕機首次上航母的那天,妻子能夠在現場,他要把現場獻給飛行員的花都送給她。

  張亞説張超改變了自己很多,曾經任性的她在這場劇痛過後,懂得了責任。“張超這麼想上艦,可他卻連航母都沒見過一眼,如果組織允許,我想上艦看看,也算代表張超完成了一個心願,實現了一個夢想。”張亞説,丈夫的犧牲讓她變得更勇敢,想走下去,這身為了他穿上的軍裝,不想再脫掉。

  張亞有時候很希望看見張超的這些戰友,能跟他們聊天,就像自己的丈夫還在。但是,她不希望將情緒傳染給這些還要駕駛著飛機一次次衝上雲霄,一次次挑戰極限的冒險家們。

  擔心張超的犧牲帶給隊友的影響太大,部隊方面逐一談心。北青報記者見到這些飛行員時張超已犧牲三個多月,剛剛從悲傷中走出來的他們依然挺拔、冷靜,談論最多的是如何能飛得更多,甚至有些急不可耐。中國的艦載戰鬥機事業剛剛起步,面臨著安全和技術的雙重風險。艦載航空兵無前人指導,無經驗借鑒,只能靠這批人自己摸索。如何能更快地形成戰鬥力成為他們講的最多的內容。

  遺體火化那天,全團飛行員去殯儀館送張超最後一程。他們看到張超仍然佩戴著二級飛行員標誌,其實他早在今年3月就被評定為一級飛行員,只是訓練緊張,沒來得及換發。一名飛行員摘下自己的一級飛行員標誌,端端正正地佩戴在張超胸前,戰友們把張超的二級飛行員標誌珍藏起來,表示“要帶著這枚胸標一起飛上航母,完成張超未盡的心願。”

  艦載機飛行員的愛情

  赴死之心留在日記裏替丈夫更新朋友圈

  “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走得如此孤單。”張亞嗔怪張超,説好的相守沒能兌現,也怪自己,怎麼到最後都沒能陪著他。

  2011年的時候,張亞還是中國航空公司國際航空班組的空中乘務員,有著優越的工資待遇和別人羨慕的工作環境,在他人看來,她與張超並不般配。張亞的父母也不太看好,能不能走到一起,張亞也有疑慮。

  一年後的一天,張亞在飛航班時,突然全身過敏,臉部全腫了起來。醫院初步診斷為難以治療的紅斑狼瘡。

  醫生説診斷有80%的可能,需要等更權威的醫院查看指標。張亞稱自己回去關門哭了一天,用短信的方式告訴張超,分手吧。

  “我以為我會死,不想拖累他,我以為他會説分手,可是他沒有。他説他願意拿出所有積蓄給我治病,願意瞞天過海娶我為妻。”不久,張超就請了假回到老家,他拿出當時不到十萬元的積蓄,交給張亞,給她看病。

  張超似乎是個從來不會花錢的人,“一個跟我一樣的同齡人,八零後,自己攢20多萬給爸媽買了房子,反正我是沒做到。”同宿捨得戰友艾群這樣形容張超的節省,“他洗髮水快用完的時候會兌點水再將就用幾次,衣櫃裏只有幾件軍裝和運動服。”

  慶倖的是,張亞最終確診是暫時性免疫力下降導致的官能性機體紊亂。不過,看著醫院裏這位跑前跑後的海軍軍官,讓張亞悄悄回家取了戶口簿,與張超成為夫妻。隨後,為了支援張超的飛行,她辭去了空姐的工作,通過特招入伍,來到張超的身邊。

  去部隊的那一天,張超手捧百合到機場,那是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她收到張超送的百合花。當時,張超還特意帶著一個金色的石榴,代表“留”,他説,“我會用深情留住你。”

  這樣一個張超,張亞怎麼也不相信他會不管不顧離開。

  一家人,互相照顧彼此的情緒,誰也不忍心在家人面前崩潰。擔心影響到還懵懂的女兒,張亞把難過寫進日記,看她的日記裏,有嗔怪,有發脾氣,有不理解,有絕望,有祈求,甚至有赴死之心。一段時間裏,外界以為她精神不好。她替丈夫更新朋友圈,用這種方式呼喚他的歸來。

  本版文/本報記者岳菲菲

  供圖/海軍政治部

[責任編輯:張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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