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對象:趙華安 張春富(曾用名張春福)二每人平均為北京市八一學校學生,1969年1月與習近平一起到梁家河插隊。趙華安,1953年生,1970年底入伍,退休前在海澱區市政園林局工作。張春富,1952年生,1971年在延川縣永平鎮政府參加工作,2012年退休。
採 訪 組:學習時報記者 邱 然 黃 珊 陳 思 等
採訪日期:2016年6月6日
採訪地點:中央黨校電視臺演播室
採訪組:趙華安、張春富同志,你們是和習近平同一批到梁家河下鄉插隊的知青,對當年的情況有不少了解。請講一講當年知青下鄉的情況。
趙華安:知青下鄉是毛主席當時一個戰略部署。“文革”時期,很多單位都無法正常工作,就業崗位非常有限,而當時城市青年學生的狀況是,畢業生特別多,就業形勢十分嚴峻。那時候,我們所受的教育就是聽毛主席的話,毛主席説讓我們下鄉插隊,我們就毫不猶豫地去。
我們與習近平同一批從北京去的梁家河。當時習近平、雷平生、戴明、王燕生、楊京生被分到二隊,他們這個隊是“後隊”。我和張春富被分到一隊,是“前隊”。當時梁家河村子很小,總共就兩個生産隊。
張春富:是的。毛主席在全國人民心中有崇高威望,他老人家説的每一句話對我們的影響都是巨大的。
回過頭看,知青下鄉對廣大農村有很多好處:我們知青給農村帶去了新鮮事物,有比較先進的生活方式,還有科學文化知識。另外,知青返城後對插隊的地方唸唸不忘,經常給予一定的支援和幫助,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老鄉們的生活水準。
下鄉對我們知青自身也有很多好處:我們在農村鍛鍊了生存能力和認識社會的能力,更加深入理解了國家的現實狀況和最基層農民的生存狀態,這對我們的人生有著深刻影響和啟迪。
採訪組:你們從北京到梁家河,一路上的情況是怎樣的?
趙華安:我們在北京火車站乘坐知青專列離京。那是一列綠皮火車,還是那種燒煤的蒸汽機火車頭。火車上的知青很多,車上的知青和站臺上送站的親友們都掉眼淚。
我們坐火車一路到了陜西銅川,在銅川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晨起來,又坐軍用卡車往延安去。卡車路上開得很慢,時速也就40公里左右,主要是因為當時路況不好,車鬥裏坐了很多人。到了延安,我們又休息了一個晚上,再坐卡車經過延川縣到了文安驛公社。我們一下車,就看到當地來接我們的老鄉。梁家河來了差不多二十個人,幫助我們揹行李,領我們回村。
採訪組:從北京大城市到陜北農村生活,你們一定有很多不適應的地方吧?
趙華安:從首都到農村,生活差異很大,一開始確實很不適應。窯洞裏到處都是蝨子、跳蚤、臭蟲,我們在炕蓆下面撒66粉、敵百蟲等一些藥粉,但這並不能解決問題,我們還是被咬得全身都起包。
有時候窯洞裏面還會進來蝎子、蛇之類的東西。我被蝎子蜇過一次,小腿腫了好幾天,後來還是老鄉告訴我一個偏方才治好了。老鄉特別真誠樸實,他們也充滿智慧。我們當時有個什麼頭痛腦熱的,老鄉就告訴我們偏方,幫我們治病。我有一次上火,嗓子又紅又腫,都説不出話來了,老鄉教我一個偏方,把煮熟的雞蛋在水井裏冰一夜,第二天吃下去,還真治好了這個病。
採訪組:我聽別人説起過,有一次習近平晚上去挑水,回來煮飯吃完之後發現裏面有一條蛇?這個事情你們知道嗎?
趙華安:具體這個事情我不清楚,但這樣的事情在窯洞裏是完全可能發生的。我們住的窯洞裏面有時候會進來蛇,這是因為當時的窯洞都是土窯,冬暖夏涼,蛇就喜歡往裏鑽。我記得有天晚上下著大雨,我們房東的孩子王新平來叫我們:“你們趕緊來幫個忙,我們家進來一條蛇,就在我們炕上呢!”我跑上去一看,好長的一條蛇,有一米五長,還是一條紅色的花蛇,正在他家炕上盤著,蛇頭伸在外面,吐著信子,十分嚇人。王新平的家人都嚇得躲在了灶臺後面。我當時什麼也沒想,就趕緊拿了一條被子給蛇給捂住了。我想把它打死算了,省得再跑出來嚇人。王新平的家人説這東西有靈性,不要打死它,還是把它放走吧。我就冒著大雨拎著蛇走了好久的路,把它扔到了一個溝裏頭。經過這一件事情,老鄉和我們的感情更親了。王新平一家人把我當成自己家人,對我們特別好。那時候農村都很窮,吃不上什麼東西,他們平時有什麼吃食都會叫我去。王新平現在還和我們保持聯繫,仍然像一家人一樣來往。他來北京玩,我都是請他住在家裏。
採訪組:請你們講一講在梁家河生活和勞動的情況吧。
張春富:我們剛開始吃農村食物,真的很不習慣。當地人用糠做的糠糰子,黑哩吧唧的。一開始,我們覺得挺新鮮,就想嘗一嘗,結果吃了一次就再也不想吃了。這糠糰子非常幹,難以下咽,噎得人吃不下去。當時,國家給我們知青有專門的供應糧,我們比老鄉吃的稍微強一點。
趙華安:在農村插隊,我們這些半大小夥子都要自己料理生活,像縫補衣服,之前都沒幹過的活兒,現在都要自己幹了。衣服破了,我們都不怎麼會縫,就學著縫,穿針引線,補得歪歪扭扭,也不在乎好不好看,補上窟窿就行了。我見過近平有一次縫自己的一件衣服,針腳挺長,不過好歹縫得還挺整齊。
後來,很多知青離開了梁家河,村裏就把前隊、後隊的知青合在一起,都住在一排知青窯裏。文安驛有集市,我記得是十天有三個集。近平去趕集的時候,從我們窯洞門口路過,就給我們打招呼,問問誰願意一起去,就結伴同行。近平不是那種話很多的人,他性格隨和,對人友善,喜歡交朋友。通過接觸,我們也發現他這個人性格直率,説話直截了當,講什麼事情很清晰、很明確,也非常入情入理。
我們一般去文安驛買牙膏、牙刷、肥皂等日用品,還有像信封、信紙一類的文具。買煤油也得去文安驛,不過要憑票購買,最多只能買半斤。因為每次去文安驛買東西花費的時間比較長,我們臨時需要買什麼東西都覺得很不方便。這也是近平後來在梁家河搞代銷點的原因之一。有了代銷點,大家買東西就方便多了。
張春富:剛開始時,我和近平一塊在基建隊打壩、修梯田。我在坡上挖土的時候,看見近平用架子車拉土,他幹活非常賣力。砸夯是很累的體力活,四個人用石頭拽著石頭夯的四個犄角,中間一個人扶著把,往下砸。近平打壩時,我就在半山上掏土。雖然打壩很辛苦,但一場大雨就可能把打好的壩衝垮,我們只好反覆地打壩。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每天早晨起得太早了,雞一叫就要起來,那時候天還不亮,我們就一擔一擔地把豬糞、羊糞、牛糞往山上送。我們那時候挑擔子都不會換肩,實在累得不行了就把擔子放在那兒,歇口氣再重新挑起來。
採訪組:請你們講一講當時知識青年在農村的學習情況。
張春富:插隊期間,農村經常搞社會主義路線教育活動,我們晚上經常在一起學習,通常一兩天就要學習一次。我們知青都在一起開會、學習。有時候,我們還要去文安驛開會。去文安驛開會的時候,都得早起,走很遠的路才能走到。並且那個時候開會可不像現在有會場、有座位,大家都在公社大院裏面,都是站著聽,通常都要站一兩個小時。
社教運動的時候,我們就都聚集在一間窯洞裏面,點著馬燈,學習毛主席的最新指示,有的時候唸唸老三篇,有的時候唸唸報紙,講講當時的國際形勢、國內形勢。那時候,我們學這些東西一點都不煩,還是很有積極性的。
趙華安:在窯洞裏的時候,近平就在炕桌上、炕沿上寫字。天氣暖和的時候,他就搬一塊石頭,坐在石頭上,趴在磨盤上寫。他寫字的姿勢挺有意思,把紙斜著放,手也順著紙的角度,斜著寫字。後來我也試過一次那樣寫字,感覺是比較順手。近平寫字很規矩,一筆一畫地寫,每一個字都整整齊齊,清清楚楚。
近平很喜歡學習,平時也很喜歡看書,喜歡思考,喜歡寫東西。他帶來不少書,不僅自己經常看,也把書借給別的知青和村裏的老鄉看,他也從別的知青那裏借書、找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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