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職青年”,如綠植般向陽生長
【到新時代新天地中去 青年就業之綠色職業 記者視角】
《青年説》觀察員李丹陽
綠色,在新發展理念的指引下,漸次鋪滿中國大地,並浸潤社會發展的每個角落。由此,綠色職業進入了人們的視野。
作為新生事物,綠色職業的成長速度可謂飛快。2015年,它剛有了“姓名”——2015版《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分類大典》新增了綠色職業標識,“對具有‘環保、低碳、迴圈’特徵的職業活動進行研究分析,將部分社會認知度較高、具有顯著綠色特徵的職業標示為綠色職業”,短短7年後它已迅速壯大——至2022年,有133個綠色職業已被標注。這些雨後春筍般涌現的綠色職業,是高品質發展進程中的一面鏡子,映射著産業轉型升級的步穩蹄急。
雖是職業大典中的“新生代”,綠色職業其實相容著許多傳統業態。龐大的職業目錄中,除了碳匯計量評估師、綜合能源服務員、建築節能減排諮詢師這類“新面孔”,還有許多是“老熟人”。例如煤提質工,是煤炭資源清潔化、大型化、規模化、集約化利用新趨勢下催生延展出的新職業,本質上是從傳統産業轉型升級中誕生的。伴隨著清潔生産、綠色改造項目的廣泛落地,會持續增加相關需求、生成細分領域,可以説,綠色職業的成長基礎堅實,發展潛力巨大。
欣欣向榮的新職業,正是廣大青年的逐夢場。眼下,一批高含金量的綠色職業已經成為就業市場上的“香餑餑”,青年人則是其中的生力軍。與前人相比,他們擁有更高的“綠色素養”,憑藉著更科學的視角、更先進的理念,在生態文明建設進程中大顯身手。與此同時,高水準人才依然供不應求。隨著“雙碳”目標寫入“十四五”規劃,各行各業對綠色職業的人才需求大大增強,有專家預計,“十四五”期間我國需要的“雙碳”人才在55萬至100萬名左右。相信伴隨後續職業標準及實施細則出臺,綠色職業的美好藍圖會增添更多亮點,吸引更多有志青年加入其中。
綠色職業,大有可為!綠職青年,未來可期!
建築節能減排:是進步,也是一場回歸
光明日報記者 彭景暉
在投身建築節能減排研究和設計工作數年後,北京建築大學建築學院副教授俞天琦把技術手段放置於職業追求的第二位。
“排在第一的,是思想理念。”這位80後青年補充道,“綠色的理念,用工作生活的點滴來支援可持續發展的理念。”由此,她的學生和建築設計的受益者在與她的交往中品讀到:建築,不只是一門有關空間和美學的藝術。
採光較弱的房間經過改造後,可更多地借用自然光線,縮短人工照明的時間;建在炎熱地區的樓房經過設計,可通過遮光和通風措施等減少對空調的依賴,從而節省電力能耗……她的工作猶如魔術,“在整個建築的全壽命週期中,盡可能地節約資源、減少污染、保護環境,最大限度地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
可哪有四兩撥千斤般的魔術?多年來,設計創新路上往往難關重重,一次次具體任務總是複雜紛繁,她和綠色建築與節能技術北京市重點實驗室的成員一道探索著、積累著。
2021年10月,俞天琦和團隊接到一個項目,北京市通州區東張各村的村委會需要重建。村委會的訴求,是除了具備村委會辦公功能之外,要兼顧衛生所及村民休閒活動之用。當然,經費並不充裕,運作和維護的費用還不能高。
對於建築設計者來説,這並非易事。團隊第一時間去村子調研實際情況。“會計室要確保安全,裏側不能開窗”“院子裏有孩子跑,地面要防滑”“村醫的藥房要保證乾燥通風”……各方需求,一一進入團隊的備忘錄。
反覆推演,深思熟慮,團隊拿出了方案——採用裝配集裝箱式的建築手法,一字排開六個模組。村民們過去沒有見過,在聽取團隊講解時,一個個神情詫異又驚喜。
原來,按照這個方案建造,不僅能滿足各種功能需求,而且造價相對低、施工難度相對小,更重要的是節能減排的效果非常明顯,建築形體、開窗洞口等方面的設計均融入了綠色環保手段。“夏天不需要空調,冬天能保溫,能節省採暖費!”村民豎起了大拇指。
在人們的反饋中,俞天琦與團隊一次次體會到綠色職業的價值。而他們賦予建築設計的期望不止於此。“我們希望用建築向居住者、使用者傳達綠色發展的理念。”俞天琦説。
在做北京市門頭溝區清水鎮黃安坨村的綠色宜居改造項目時,團隊設計了一個半實際半虛擬的場景:項目各方均到場,以研究生為班底的三個設計團隊來“競標”!
居委會、投資方、設計公司和學校的設計團隊聚于一堂,各種訴求、觀點、創意在激烈的討論中碰撞融合。“這一‘大講堂’全程直播,我們要把這種倡導綠色建築的意識傳播得更遠。”俞天琦今天仍能細緻地回顧那時的場景:中國學生和外國留學生用漢語和英語爭論得面紅耳赤,設計團隊為了能讓節能減排效果更好一點而“斤斤計較”……
他們口中的建築有鮮活的生命,它生於土壤,與風一起生存,又通過陽光和雨水供給居住的人以健康。如果説過去很多建築設計者更注重建築本身的美感和實用價值,那麼這群青年人首先考慮的,是綠色,是一個建築物能否更自然、更和諧地存在於大家賴以生存的家園。
所以,很多時候,俞天琦把自己與綠色建築同仁的進步看作一種身份的回歸——從專業的“建築設計師”回歸到熱愛家園的“地球人”。
碳排放管理:心裏始終揣本“減碳賬”
光明日報記者 黨文婷 嚴聖禾
“這個空壓機,為什麼今天要開一台而不是兩台?運作時的能耗能否達到行業最高水準?”在深南電路股份有限公司的車間裏,碳排放管理員王宇作為從業11年的“老師傅”,一邊巡查著生産設備,一邊對公司新來的年輕人進行“傳幫帶”——“在保障水、電、氣正常運作的同時,要時刻想想我們還有哪些地方可以節約的。”
碳排放管理員這個職業,乍一聽很新鮮,實際上在深圳已經出現了十多年。
“當時這個崗位還叫中央設施管理員,要抄表計算、人工統計企業的碳排放量。”王宇回憶起剛入行的日子説:“以前我們提出一些節能減排的技術改造,常常得不到理解,覺得設備能穩定運作就可以了。”
但是,隨著近年來國家對綠色發展的提倡和人們對環保的重視,碳排放管理的工作在企業生産運作中的角色越來越重要。
“大家的意識開始轉變了,我們的客戶也有了節能減排、降低能耗成本的需求。”王宇説,目前許多企業都有碳排放資産管理的目標,排放量要低於碳配額,而節能技術則是其中的關鍵。
“比如我們以前採用電加熱的設備,用1000瓦的電只能産生1000瓦的熱能,現在改成了熱泵技術,1000瓦的電可以産生3000瓦的熱量。”王宇説。
隨著數字技術的不斷完善,能源管理系統可以精確地自動統計分析企業碳排放量,這讓以前盯著“跑、冒、滴漏”的碳排放管理員們可以集中精力於新系統的整體規劃和新技術的應用提升。
2015年的一次節能技術開發給了王宇莫大的鼓舞。當時,細心的王宇注意到企業的凈化車間所用的都是一次回風,這些經過過濾的空氣實際上粒子含量已經大為降低,排出去很可惜,於是他聯合電氣工程師、工藝工程師一起研究,將一次回風想方設法改為可以迴圈的二次回風。最終,經過測試,一間控溫控濕的1000平方米的廠房,每月都能省下兩三萬度電——僅這項技術每年就給公司省下了四五百萬的電費支出。
“看著用電數據逐月、逐年下降,這種成就感真不是給你多少獎勵能比的!”提起這件事,笑容浮現在王宇臉上。
如今,深南電路的碳排放管理員隊伍已經從王宇剛來時的“三人組”壯大為二十多人,這也是眾多生産型企業碳排放管理崗位共同的變化趨勢。據深圳排放權交易所統計,目前,全市750家碳排放管控企業至少有1500名人員從事碳排放管理工作。
“聽説現在有越來越多像我這種‘暖通’專業的人才和電氣專業人才加入生産一線,還是很欣慰的。”王宇告訴記者,面對未來,他希望能和更多同仁一起,開發出與國際接軌的高水準節能設備。
水生態修復:做“醫生”也做“學生”
光明日報記者 胡曉軍光明日報見習記者殷澤昊 王洋
徒步山間,勘察水情。江西共青城富華山的山路,馮雷前段時間天天走。為了監測這裡一處水塘的水生態恢復情況,這位上海清漣環境科技有限公司的90後水生態修復工程師每日仔細觀察水情、檢測水質。他心裏知道,即使前期的治理階段做足了功課,恢復期也絕不可掉以輕心。
但讓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一天早晨,馮雷如常來到這裡,眼前的一幕讓他長嘆一口氣:此前種下的水草,此刻竟大量被折斷,漂浮在水面上,連成幾大片。好不容易生機再現的水塘似乎又要陷入一片死寂。他急忙跳上小船,抓起竹竿,用力將船劃到水中央,挑起兩根水草,仔細觀察水草折斷處和水底的情況。不出所料,這些水草是福壽螺咬斷的。
“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時,我還在上學,那時候我的心情是崩潰的,不知所措。後來,習以為常了。”面對入侵物種,如今的馮雷已經能從容應對。他立刻採購了能夠阻止福壽螺生長繁衍的藥劑和一批新鮮水草,消除隱患,補種水草。挽救及時,水塘的生態一日日得到改善。
從事水體生態修復工作4年多的馮雷,對可能遇到的各類問題瞭如指掌。從新手到“老手”,馮雷的成長並非一帆風順。“以前還是學生的時候,問題有導師解決。開始工作了,一切都要獨自面對。”獨立做項目時,不只是生物入侵,人為放生、亂排亂放等問題也不停涌現,不停地擺平問題一度讓他心力交瘁。
是否還要繼續?馮雷內心糾結。想累了,他就坐在湖邊發呆。一次,他看著眼前的湖面出神,他想家了,想起了家鄉恩施大峽谷的山間小溪。水邊長大的孩子對水有著特別的感情,他想:水滋潤萬物,連通萬物,此刻身邊的水會不會是曾經家鄉的水呢?是啊,山間的小溪不論遇到什麼樣的阻礙,都會一路向前,匯入江河,奔向大海,而後化作雨滴,如此迴圈,生生不息……時間與空間在思緒裏交錯,馮雷在與水的對話中找到了答案:堅持下去,像水匯入江河那樣執著;保護生態,像水洗滌萬物那樣治理污染。
從那以後,馮雷一直都活躍在各個水生態修復項目中。上海、武漢、九江……馮雷的足跡總是沿著水的足跡,湖畔江邊、田野山間,雖然辛苦,他卻樂在其中。一處一處探查,一處一處治理,踏踏實實幹,靜下心來做。“我最喜歡的一句詩是‘泉眼無聲惜細流’,我要像涓涓細流那樣,遇到山就繞著走,遇到石就擊穿它,一步步地,總能到達終點。”馮雷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