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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紫藤廬:落魄江湖者的棲身所

時間:2013-05-27 08:48   來源:台灣網

  臺北,新生南路三段一個巷口,一棟90歲的老屋。

  它是日本人興建的總督府官舍;它是蔣介石高官的住家,也是反蔣的“落魄江湖者的棲身所”,自由知識分子如殷海光、李敖、陳鼓應在此出入;它是年輕時的李安取景《飲食男女》之地;它是龍應臺為之奔走而保留下的“獨此一家”;現在,它是一個茶館,名叫紫藤廬。

  沒有招牌,短墻邊半人高的雕花鐵門半開著,露出一叢綠竹,一架紫藤。往裏去,窄小的前庭,也就是一個寬過道,卻有魚戲水,有樹吐翠,有花靜放,東一棵西一叢,不著人工痕跡,天生地長,自然歡喜地各安一隅。從熱鬧的馬路上進來與他們一碰面,眼睛和心一亮一靜,才確信花草樹木是有靈氣的,否則怎麼會有這麼神奇的力量?停下腳步看它們,羨慕它們蓬蓬勃勃的歡天喜地,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那些蟲啊雷啊風啊,那些它們沒放在心上。

  推開油漆落盡的木門,接待臺四週的書籍、茶杯、茶罐也如院子的植物般自然散落,不見刻意。茶館的姑娘們布衣素裙,自然應答,沒有商業的熱情。但當我在兩款普洱間猶豫時,替我點茶的姑娘給我推薦的是比較便宜的那款,比熱情更讓我心怡。舊木桌椅,鐵壺煮水,青瓷小杯,茶煙升起時,院子裏的花與樹氤氳成落地木格窗上深深淺淺的綠,窗下空著的桌椅凝結著“約客不來過夜半”的惆悵。另一張長桌上,杯還在,茶尚溫,但人已散去,好在有一大甕日式插花靜靜地陪伴在長桌的另一頭。

  因為最初是日本人興建,這棟老屋裏還保留著塌塌米、竹隔簾、木拉門、綿紙燈,訂位的時候,會問“要塌塌米還是座椅區”。我坐的對面,是一個已經烏黑的西式壁爐,壁爐上有上世紀50年代屋主夫婦的照片,那位老先生就是茶館老闆周渝的父親周德偉。作為蔣介石的“關務署署長”,伴隨著他照片的,是“豈有文章覺天命、忍將功業苦蒼生”這副士大夫氣的對聯。而壁爐是他分配到這棟日式住宅時加建的,因為他留學德國,所以把西式元素留在了這棟老屋裏。

  老屋裏最令人動心的元素,還是胡適來過、殷海光來過、白色恐怖中的鬥士們來過,這個蔣家“高幹”的家庭,有既“士大夫”又“洋派”的高官父親,也有革命的兒子和兒子的朋友們。李敖在回憶文章裏寫過:“周德偉的長子周弘是我一生交過的最寬厚的朋友,我至今懷念他。”至於小兒子周渝呢,李敖説:“我在獄中受難時,周渝關切我,俠風感人。”

  那時人那時事,因為情義、信念、追求,隔著40年的長路,已經升高為傳奇,但老屋並沒逃過現世的打擊。1975年,周德偉去世,家人依然住在屋中。1981年周渝延續自家“高談闊論”的風格,將住家改為茶館,並提供展覽空間,以庭前紫藤為名,吸引更多人來憂國憂民。1997年,關稅局要求收回一直被周家佔用的公家宿舍,法院判周渝敗訴交屋,紫藤廬面臨回歸“宿舍”。但此時的老屋早已超越了“宿舍”的價值,文化界和當年的反對運動名人們紛紛呼籲保住紫藤廬。1999年,時任臺北市文化局長的龍應臺大費週折,把這棟老屋變更為臺北市文化設施,仍交周渝管理。

  現在,老屋仍是紫藤廬,仍是茶館。茶、簡餐、綠窗、鐵壺、吱吱響的地板,即使你對“前朝舊事”沒興趣,它也是一個美得令你難忘的茶館。離開的時候,看到對著木門的展覽空間展出的是吳耀忠的畫,我停下腳步。吳耀忠,一個已經少有人知的臺灣畫家,卻是臺灣繪畫史不可能跳過的現實主義代表人物。他曾經才華橫溢、青春熱血,卻成為蔣介石的政治犯入獄7年。出獄後身心皆創,酗酒早亡。當年在他左右的畫家不少功成名就,尊榮加身,而他,幾被遺忘。

  但紫藤廬記得他。時至今日,門外的政治肅殺已被消費八卦覆蓋,老屋,仍是“落魄者的棲身所”?

  龍應臺説:臺北市有58家星巴克,臺北市只有一家紫藤廬。陳文茜説:紫藤廬永遠不屬於勝利者,永遠不屬於喧嘩之地。周渝説:紫藤廬有一道半開的門,裏面有一座花園,有些人經過卻沒看到此門……(本報記者 陳曉星)

編輯:郭瑩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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