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25日,錢鐘書口中“最才的女,最賢的妻”——著名作家、文學翻譯家和外國文學研究家楊絳先生走完了她105歲的人生歷程。為了表示對先生辭世的哀悼,以及對先生百年人生軌跡的崇敬,著名傳記作家羅銀勝的《楊絳傳》(追思紀念版),由新華文軒北京出版中心 北京華夏盛軒圖書有限公司正式出版發行。
8月17日,作者羅銀勝出席了上海書展期間在上海展覽中心舉辦的“閱讀與緬懷”——《楊絳傳》(追思紀念版)讀者見面會。本次讀者見面會由新華文軒北京出版中心 華夏盛軒圖書與上海新華傳媒集團共同舉辦。
《楊絳傳》(追思紀念版)是唯一一部由楊絳先生生前親自審閱的傳記。這部《楊絳傳》(追思紀念版)在前一版本的基礎上進行了增補和修訂,對楊絳先生的人生經歷和文學創作進行了更詳細地解讀,是一本了解楊絳先生百年人生智慧和作品內涵最全面的傳記作品。
會上,作者羅銀勝談了很多與楊絳先生接觸的細節。他回憶道:“楊絳先生説‘錢老住院病的很厲害,很多事情我都不方便去核實。’羅銀勝便説:“沒關係,我把這些東西刪掉好了。”楊絳先生一聽便非常高興。
作者羅銀勝是資深傳記作家,長期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化名人的傳記寫作,他所著的楊絳傳記是眾多寫楊絳的傳記中最權威的。這本書是他在閱覽了大量楊絳先生口述的一手資料後,歷經十餘年的敘寫、修訂而成。本書引用、融合了諸多楊絳著作中的記載,以大量歷史、人物為背景,將這位傑出女性的傳奇人生描繪下來。不僅如此,作者以溫暖的筆觸敘寫了楊絳的百年人生,包括童年成長、家庭變遷、求學歷程,以及同錢鐘書半個多世紀相濡以沫的愛情,盡現其博學、睿智、寬容、韌性的純德名媛風範。書中透過豐富翔實的細節,刻畫出楊絳形象的各個方面:與錢鐘書志同道合的“書蟲”和“隱士”,技藝精湛的文壇宿將,慈愛包容的賢妻良母,隨分自持的智者……生動呈現先生一百多年的人生軌跡,讀者亦可從中對楊絳的生平、文學創作、翻譯著述有所了解。
著名作家夏衍先生曾言“你們捧錢鐘書,我捧楊絳”。作為為數不多的百歲高齡的文學大師,楊絳先生的名字已如星光閃耀——她富有老派中國知識分子特有的學術精神和人格魅力,在歷經風風雨雨後,仍然溫柔敦厚、哀而不傷。尤其在當下如此浮躁的社會,楊絳先生仍然能夠“萬人如海一身藏”,靜悄悄地影響著這個時代:淡薄寧靜,與世無爭,不理世事,袖手書齋,躲在人群背後,讀書寫字做學問,這樣安靜舒張的心,這樣絕塵的精神生活,是我們在喧鬧躁動的時代一個溫潤的慰藉。
活動結束後,羅銀勝老師還為讀者進行了現場簽售。
書名:《楊絳傳》(追思紀念版)
作者:羅銀勝
出版社:天地出版社(華夏盛軒策劃出品)
出版時間:2016年6月
內容簡介:
楊絳(1911—2016),我國當代著名作家、文學翻譯家。她是丈夫口中“最賢的妻,最才的女 ”儘管自己有著巨大的才情,卻長期甘於做錢鍾書背後的“灶下婢 ”。她是一位安靜、優雅、博學的女性,她高貴、生動而深刻的靈魂,影響所及包括知識分子和普通百姓。她一生對抗戰火、疾病、政治風暴、生離死別的態度,可謂生命正能量;她經歷了人生的起起落落,依然保持著平靜、淡然、知足,成為無數人的精神楷模。
作者羅銀勝在閱覽了大量楊絳先生口述的一手資料後,以溫暖的筆觸敘寫了她的百年人生,主要包括她童年的成長、家庭的變遷、求學歷程、文學創作,以及她同錢鍾書半個多世紀相濡以沫的愛情,盡顯其博學、睿智、寬容、淡定、堅強的才女賢妻風範。 楊絳先生雖已辭世,但她身上的堅韌和智慧,透過文字的敘寫,仍將給生者以前行的指引和力量。
作者簡介:
羅銀勝(1962年—),著名傳記作家,上海市作家協會會員。1984年復旦大學中文系文學專業畢業,現任教于上海立信會計學院。長期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化名人的傳記寫作。著有《顧準傳》《顧準的最後25年》《顧準畫傳》《顧準評傳》《顧準的後半生》5種、《楊絳傳》《才情人生喬冠華》《喬冠華全傳》《王元化和他的朋友們》《紅色名媛章含之》《周揚傳》《百年風華:楊絳傳 》《賈樟柯傳》《錢行健傳》。編有《百年顧準叢書》《顧準:民主與“終極目的”》《顧準文集》(珍藏增訂本)、《顧準再思錄》《錢谷融:閒齋憶舊》《我的人生檔案:賈植芳回憶錄》《記憶的修復》等。
編輯推薦:
1. 一本楊絳先生生前親自審閱的個人全傳
2. 被譽為“天下最有才情和風骨的女子”,百年再無第二
3. 著名作家夏衍、柯靈,著名學者周國平都給予楊絳先生極高的評價
4. 本書在最新修訂本的基礎上推出追思紀念版,披露了楊絳先生一些不為人知的人生經歷
目 錄
第一章 故里家世
在一般世俗之人看來,楊絳無疑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有傭人奴婢使喚,但她卻從不指手畫腳,盛氣淩人,對誰都客客氣氣。從這點又可看出她秉承了她母親的性格。
第二章 大學時代
“喜愛的學科並不就是最容易的。我在中學背熟的古文‘天下一致而百慮,同歸而殊途’還深印在腦裏。我既不能當醫生治病救人,又不配當政治家治國安民,我只能就自己性情所近的途徑,盡我的一份力。如今我看到自己幼而無知,老而無成,當年卻也曾那麼嚴肅認真地要求自己,不禁愧汗自笑。不過這也足以證明:一個人沒有經驗,沒有學問,沒有天才,也會有要好向上的心──儘管有志無成。”
第三章 負笈英法
楊絳和錢鍾書白天除了上課,經常結伴出去坐一會兒咖啡館,注意從社會學習語言和汲取知識,或者一起逛逛舊書肆;晚上一般都回到公寓,不改舊習,發憤讀書,青燈黃卷長相伴,不亦樂乎。
第四章 孤島歲月
楊蔭杭父女數人東逃西藏,無處安身,只好冒險又逃回蘇州老家。這時蘇州已成一座死城,屍殍遍野。回到家裏,像是遭遇過打劫一樣,下人和他們的鄉親在家裏“各取所需”,東西拿走不少。好在還有一些存米,一家人暫時勉強度日。
第五章 步入劇壇
日本作家鶴見佑輔説得好:“淚和笑只隔了一張紙。”楊絳寫的就是這種含淚的喜劇。因為是用淚水稀釋過的,故而笑得痛快淋漓,笑得含蓄蘊藉;這種笑帶有無窮的意味。
第六章 艱難時刻
楊絳原是個閒不住的人,最閒的時候,就總是一面看書,一面織毛衣。她的雙手已練成“自動化的機器”。可是,她天天低燒,就病懨懨的,連看書打毛衣都沒了精神。父親已經去世,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經常在父親身邊和姊妹們相聚説笑。
第七章 定居京華
楊絳舉家離開上海,定居北京,開始了新生活,從此再也沒有離開京城(除“文革”于“五七幹校”之外)。楊絳、錢鍾書曾在清華求學,度過了終生難忘的學生生涯,如今他們雙雙又回到母校清華大學,將在這裡執掌教鞭。他們夫婦于八月二十四日攜帶女兒,登上火車,二十六日到達清華。
第八章 流年沉浮
古往今來,自有人避開“蛇阱”而“藏身”或“陸沉”。消失于眾人之中,如水珠包孕于海水之內,如細小的野花隱藏在草叢裏,不求“勿忘我”,不求“賽牡丹”,安閒舒適,得其所哉。一個人不想攀高就不怕下跌,也不用傾軋排擠,可以保其天真,成其自然,潛心一志完成自己能做的事。
第九章 十年塵世
有一晚同宿捨得“牛鬼蛇神”都集中在大院裏挨鬥,有人竟然用束腰的皮帶向楊絳等人猛抽。楊絳的頭髮被剪去一截,錢鍾書的背上給抹上唾沫、鼻涕和糨糊,滲透了薄薄的夏衣。鬥完以後又勒令他們脫去鞋襪,排成一隊,大家彎著腰,後人扶住前人的背,繞著院子裏的圓形花欄跑圈兒,誰停步不前或直起身子就挨鞭打。
第十章 著譯尖峰
一九七八年,漢譯本《堂吉訶德》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它的問世,填補了我國西班牙語文學翻譯的一個空白,立即受到西班牙方面的高度評價,西班牙國王胡安卡洛斯一世親自向楊絳頒獎。這是我國文學翻譯界少有的殊榮,譯者當之無愧。
第十一章 筆耕不輟
在楊絳的筆下,沒有高大的英雄人物,只有很平常、很普通的人物,不管是可親可愛的,還是可憎可惡的,抑或是可悲可嘆的人物,他們在日常生活中很常見,演繹的是這些尋常人物的家長裏短,因而更帶有生活氣息。
第十二章 生活側影
走進楊絳、錢鍾書的家裏,只覺得滿室書香。他們把客廳與書房合二為一了,主要空間都被書櫃和書桌佔據著。兩張老式的單人沙發擠在一隅,權且待客。簡樸的房間裏,最醒目的是大小書櫃放滿書籍:中文與外文、古典與現代雜陳,顯示著兩位主人中西文化貫通。
第十三章 抵抗不幸
一九九八年錢鍾書去世以後,年近九旬的楊絳用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將錢鍾書留下來的零散而殘破的手稿,一張一張精心拼貼起來,井井有條地整理好,並陸續付梓。楊絳曾笑稱自己現在還是“錢辦主任”,是他們家留下來“打掃戰場”的。多虧有了楊絳這樣的“主任”,錢鍾書先生仍然不斷有作品出版,使世人得以了解一個文化巨人豐富的精神成果。
第十四章 文化擔當
“我把稿子交出去了,剩下怎麼賣書的事情,就不是我該管的了。而且我只是一滴清水,不是肥皂水,不能吹泡泡,所以開不開研討會──其實應該叫作檢討會,也不是我的事情。讀過我書的人都可以提意見的。”
第十五章 年方百歲
儘管已經一百歲高壽了,楊絳的日常起居照常如初,她往往到淩晨一點才睡覺,六點多起來,年事雖高,九、十點鐘還是下樓小區“遛彎”,吃完午飯後再睡個午覺,作息有規律,每天堅持寫作,甚至練字。
第十六章 拍賣風波
一百零二歲高齡的楊絳于二十日在家中得知拍賣消息時,很是吃驚,她立即給遠在香港的收藏人李國強打去電話,表示“我當初給你書稿,只是留作紀念;通信往來是私人之間的事,你為什麼要把它們公開?”“這件事情非常不妥,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請給我一個答覆。”
第十七章 死者如生 生者無愧
楊絳堅定地相信,錢鍾書的筆記公之於眾是最妥善的保存,她説:“但願我這辦法,‘死者如生,生者無愧’。”
第十八章 生命之火
《走到人生邊上》《坐在人生邊上》等新作不斷問世,《風絮》《一九三九年以來英國散文作品》等孤本浮出水面,此外又整理出“文集”尚未收入的作品多篇,如詩作以及二十一世紀初同西班牙語文學研究界就翻譯理論問題論爭的相關文章等,這些因素共同構成了八卷本《楊絳文集》“升級”為九卷本《楊絳全集》的契機。
後 記
書 摘
抵抗不幸
楊絳的家庭充滿著恩愛、和諧的氣氛,但是,短短兩年,楊絳屢遭不幸。先是愛女先老人而去,錢鍾書又一直在重病中。翌年,錢鍾書也離開了楊絳。事屬意料之中,但畢竟相濡以沫整整一輩子,楊絳的痛苦可想而知。
女兒錢瑗的病,是累出來的。錢瑗固然淡泊名利,但非常重視肩上的責任。因為學校人手不夠,她作為博士生導師,除了研究生的課之外,還開本科生的課。加上她住在城裏,來往不便,十分疲憊。但她的精神亢奮而緊張。北京交通高峰時常堵車,遇到這種情況,平時沉穩而有風度的錢瑗,則像熱鍋上的螞蟻,心急如焚。為了不誤課,只有一個辦法:早起早走。一次她因夜間工作起得晚了,匆匆梳洗後出門,一路急走,趕到車站,盼車,擠車……總算到了學校,松了口氣,可上教學樓的臺階時,一低頭,發現自己穿的布鞋竟是兩樣顏色,真是忙中出錯!怎麼辦呢?只好請一位住校的老師趕緊回家把夫人的鞋拿來換上。乍看起來,這只是一件令人發笑的小事,可也説明錢瑗精神的緊張程度,她像一架上緊發條的機器,已經松不下來了。有人問她近況如何,她答:“心力交瘁。”人家好意地勸她趕緊“勒馬”,她説:“我是騎在虎背上……”
據錢瑗的老同學章廷樺透露:“錢瑗的頭銜確是不少:中英合作項目負責人,英國《語言與文學》編委,全國高校外語專業指導委員會和北師大學術委員會、學位委員會的各種委員……一個個頭銜和職務就像套在身上的一條條繩索,勒得錢瑗動彈不得。再加上她是出名的‘死心眼’,辦事認真得讓人吃驚,也讓人敬佩。拿一年一度的職稱評定工作來説,錢瑗是校評審委員,外語學科評審組組長,事務繁忙,耗時費心,而且還有全國各地為提職稱而寄來的一篇篇論文和一本本專著,請她評審。要評審,必須研讀,這是多大的工作量啊!一次,外省某大學寄來一篇論文,錢瑗讀後有似曾相識之感,再讀則更覺得有抄襲之嫌,然此事干系重大,不可貿然下定論。於是根據回憶,翻遍書架,終於找到原書,再從頭通讀,列出抄襲部分的頁碼和段落。事後該校寫來了感謝信,可他們並不知道錢瑗為此付出了多少精力。”
人非鋼鐵,而鋼鐵“過度疲勞”也會發生斷裂。長期超負荷工作,使錢瑗這塊鋼鐵出現了裂紋。她先是咳嗽,繼而腰疼。讓她去看病,她説不要緊,休息休息就能好,實在不行,就在回家時順路買點藥丸吃吃,就算“治”了病。1996年春,錢瑗腰疾加劇,一日清晨竟無法坐起,她瞞著老母楊絳,悄悄地打電話到北師大外語系求助。儘管她不願意,可還是被“押送”到醫院,檢查發現是骨結核,脊椎有三節病變,並且不排除有癌細胞的可能。以後再查,又發現肺有問題,住進北京溫泉胸科醫院,經專家會診,確診為肺癌,晚期,肺部積水,癌細胞擴散,已是病入膏肓了。
這一消息,對楊絳來説無疑是雪上加霜。她的丈夫錢鍾書已重病在身,在醫院臥榻不起。這時女兒錢瑗又病倒了,她非常著急,分身照顧兩個病人。但是,錢瑗不讓母親來看望,怕母親見到自己那副樣子痛心。
錢瑗的病情發展很快,纏綿病榻無幾,便告病危。1997年3月初,她提出想見母親楊絳,大概已預感到最後的日子來臨了。3月4日下午,錢瑗的心臟停止了跳動。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何等沉重的打擊啊。但是,楊絳堅強地挺住了。她打起精神,全身心地照顧丈夫。
楊絳夫婦的摯友柯靈的夫人陳國容談道,這幾年來楊絳先生實在辛苦,女兒先走了,丈夫臥病在床,她每天都去醫院,而外界圍繞錢鍾書的是非紛擾不斷,她自己也是八十歲的老人了。陳國容説,她真的很堅強。 四年來,楊絳天天帶著自己做的便於錢鍾書食用的飯食到醫院探望。他倆在一起時,有時用無錫話交流,有時講英文。楊絳真誠地祈禱錢鍾書能夠戰勝病魔。
1998年11月20日,錢鍾書在北京醫院度過了他最後一個生日。
第二天,北京的天空瑞雪紛飛。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國社科院院長李鐵映在副院長王忍之的陪同下,冒雪來到北京醫院,祝賀錢鍾書八十八歲華誕。當李鐵映來到病房門口時,楊絳熱情地表示感謝。李鐵映和王忍之舉起兩隻花籃送給楊絳。花籃上分別寫著:“祝錢鍾書先生八十八華誕。李鐵映賀。”“祝錢老八十八華誕。中國社會科學院敬賀。”
負笈英法
返回牛津後,楊絳懷孕了。成了家的人一般都盼個孩子,楊絳夫婦也不例外。錢鍾書諄諄囑咐楊絳説:“我不要兒子,我要女兒——只要一個,像你的。”而楊絳心裏對於“像我”並不滿意,她想要一個像錢鍾書一樣的女兒。他們的女兒確實像錢鍾書,不過,這是後話了。
起初,楊絳以為肚裏懷個孩子,可不予理睬。但懷了孩子,方知得把全身最精粹的一切貢獻給這個新的生命。錢鍾書在這年年終在日記上形容夫人:“晚,季總計今年所讀書,歉然未足……”並笑説她“以才援而能為賢妻良母,又欲作女博士……”
玩笑歸玩笑,錢鍾書還是很鄭重其事,很早就陪楊絳到産院去定下單人病房並請女院長介紹專家大夫。院長問:“要女的?”
錢鍾書回答説:“要最好的。”
女院長就為他們介紹了斯班斯大夫。他家的花園洋房離楊家的寓所不遠。
斯班斯大夫説,楊絳將生一個“加冕日娃娃”。因為他預計娃娃的生日,適逢喬治六世加冕大典(5月12日)。但他們的女兒對英王加冕毫無興趣,也許她並不願意到這個世界上來。
楊絳18日進産院,19日竭盡全力也無法叫她出世。大夫為她用了藥,讓她安然“死”去。等她醒來,發現自己像新生嬰兒般包在法蘭絨包包裏,腳後還有個熱水袋。肚皮倒是空了,渾身連皮帶骨都痛,動都不能動。
楊絳問身邊的護士:“怎麼回事兒?”
護士説:“你做了苦工,很重的苦工。”
另一護士在門口探頭。她很好奇地問楊絳:“你為什麼不叫不喊呀?”
護士眼看她痛得要死,卻靜靜地不吭一聲。
楊絳説:“叫了喊了還是痛呀。”
她們越發奇怪了:“中國女人都通達哲理嗎?”“中國女人不讓叫喊嗎?”
一位護士抱了娃娃來給楊絳看,説娃娃出生時已渾身青紫,是她拍活的。據説娃娃是牛津出生的第二個中國嬰兒。當時楊絳還未十分清醒,無力説話,又昏昏睡去。
錢鍾書這天來看了夫人四次。她是前一天由汽車送進産院的。她的寓所離産院不算太遠,但公交車都不能到達。錢鍾書得橫越幾道平行的公交車路,所以只好步行。他上午來,知道得了一個女兒,醫院還不讓他和夫人見面。第二次來,知道夫人上了悶藥,還沒醒。第三次來見到了他的夫人,這時楊絳已從法蘭絨包包裏解放出來,但是還昏昏地睡,無力説話。第四次是下午茶之後,她已清醒。護士特地把娃娃從嬰兒室裏抱出來讓爸爸看。
錢鍾書仔仔細細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然後得意地説:“這是我的女兒,我喜歡的。”
女兒長大後,母親把爸爸的“歡迎辭”告訴她,她很感激。
楊絳得知丈夫是第四次來,已來來回回走了七趟,怕他累壞了,囑咐他坐汽車回去。
他們的女兒錢瑗,初名健汝,小名阿圓。阿圓懂事後,每逢生日,錢鍾書總要説,這是母難之日。
出院前兩天,護士讓楊絳乘電梯下樓參觀普通病房——一個統房間,三十二個媽媽,三十三個娃娃,一對是雙生。護士讓她看一個個娃娃剝光了過磅,一個個洗乾淨了又還給媽媽。娃娃都躺在睡籃裏,挂在媽媽床尾。她很羨慕娃娃挂在床尾,因為她只能聽見阿圓的哭聲,看不到孩子。護士教她怎樣給娃娃洗澡穿衣。她學會了,只是沒她們快。
錢鍾書這段時期只一個人過日子,每天到産院探望,常苦著臉對楊絳説“我做壞事了”。原來他打翻了墨水瓶,把房東家的桌布染了。
楊絳説:“不要緊,我會洗。”
“墨水呀!”
“墨水也能洗。”
他就放心回去。然後他又“做壞事了”,把臺燈砸了。
楊絳問明是怎樣的燈,她説:“不要緊,我會修。”
他又放心回去。
下一次他又滿面愁慮,説是把門軸弄壞了,門軸兩頭的門球脫落了一個,門不能關了。楊絳説:“不要緊,我會修。”他又放心回去。
正由於楊絳説“不要緊”,他真的就放心了。因為他很相信楊絳説的“不要緊”這句話。他們在倫敦“探險”時,錢鍾書額骨上生了一個疔。楊絳也很著急。有人介紹了一位英國護士,她教楊絳做熱敷。
楊絳安慰錢鍾書説:“不要緊,我會給你治。”
楊絳每隔幾小時認認真真為他做一次熱敷,不出幾天,就把粘在紗布上的最後的東西連根拔去,他的臉上沒留下一點疤痕。他感激之餘,對楊絳所説的“不要緊”深信不疑。
楊絳夫婦對女兒十分疼愛,據説在錢瑗身上發生過這樣一件事,家人收到這個出生不久的嬰兒的照片,發現她睡的“搖籃”竟是一隻書桌的抽屜,可見當時他們生活的忙碌程度。
不久,錢鍾書順利地通過了論文口試。同屆一位留學牛津的庚款生,口試後很得意地告訴錢鍾書説,“考官們只提了一個問題,以後就沒有誰提問了。”不料他的論文還需重寫。錢鍾書同學院的英國朋友,論文口試沒能通過,就沒得到學位。錢鍾書領到一張文學學士文憑。他告別牛津好友,摒擋行李,一家三口就前往法國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