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8月17日訊(記者 李遇)昨日,第九屆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公佈,格非的《江南三部曲》、王蒙的《這邊風景》、李佩甫的《生命冊》、金宇澄的《繁花》和蘇童的《黃雀記》獲得這一文學界最高獎項。本報採訪了茅獎全國62位評委之一、知名文學評論家、山西大學文學院教授王春林。
王春林關注、研究國內長篇小説創作多年,在他看來,全國每年會誕生上千部作品,獲獎的5部作品從其中252部作品中選出,能夠代表當下文學創作的最高水準。然而,他也坦言,現在嚴肅文學的閱讀是小眾化的,銷量較高的金宇澄的《繁花》只有30萬冊,而這部作品很多人説看不下去。所以,茅獎的精英化傾向會持續下去,即作品本身的精神高度、思想內涵和藝術原創水準。“看銷量的話,要評委做什麼?從銷量由高到低往下排就行了,”王春林説。
本屆茅盾文學獎獲獎者平均年齡是62歲,而王蒙更是在81歲高齡才獲獎。很多人説,茅盾文學獎成了“終身成就獎”。王春林説,從第八、九屆的獲獎情況看,確實有這個傾向。雖然,獲獎的作品可能並非該作家最好的作品,但總結他的創作生涯以及本次的參評作品,他獲獎是毫無爭議的。王春林説,這可能是受了諾獎的影響。如此一來,新銳作家是不是獲獎的可能性越來越低?王春林説,茅獎專注于文學創作本身,摒棄功利化的寫作,它“鼓勵那些長久地追求文學品質的作家,那些把文學當成生命的人”。
我省作家,只有張平依靠《抉擇》獲得過茅盾文學獎,前幾屆的李銳和成一還能説遺憾地擦肩而過,近年來,連走到最後一步也非常難。王春林説,我省的長篇小説創作確實有些弱,有些人説,地域化特色不再可能是原因之一,但王春林認為,文學還是要表達普遍的人性和普世的東西,地域化特色只是皮毛而已。當被問誰能在長篇小説的創作上有所突破,他説非常看好李駿虎和葛水準。
解讀第九屆茅盾文學獎
這些獲獎作品你看過嗎
8月16日下午兩點,中國作家網公佈了第九屆茅盾文學獎評獎結果。
評獎委員會于2015年8月16日進行了第六輪投票,産生了5部獲獎作品,以得票多少為序,分別是:格非的《江南三部曲》、王蒙的《這邊風景》、李佩甫的《生命冊》、金宇澄的《繁花》和蘇童的《黃雀記》。和往屆略有區別的是,這屆茅獎的評獎過程,似乎略顯安靜。在整個過程中,似乎沒有産生多少爭議,之前也沒有許多吸引眼球的名家名作出現在大眾視野。儘管如此,在獲獎名單發佈後,仍有一些疑問的聲音,不僅僅對於獲獎作品,也對於茅獎。
解讀一:讀者説,獲獎書我們都沒怎麼看過
獲獎名單公佈後,不少媒體和網頁上都出現了一個大標題:茅盾文學獎公佈,這些書你看過嗎?這句話似乎説出了不少讀者的心聲?我知道這些書獲獎了,但是我也知道這些書我基本都沒有看過。在新浪微博上也出現了一個圍繞茅盾文學獎的話題討論,網友們發佈最多的言論,基本上都是説獲獎書沒看過;或者看過一點,覺得晦澀,沒有接著往下看。最有代表性的是其中一位讀者的微博,他説半年前掃書店的時候就買了《繁花》,得知獲獎後拆除塑封閱讀,讀了讀,總覺得含義是極其精妙的,但是老覺得看不下去,沒有閱讀下去的慾望,於是又將它放進了書櫃。
看來本次獲得茅獎的作品,給讀者的感受是一致的。在滿足大眾口味和追求藝術價值之間,很明顯,評委們選擇了後者。但是,大眾對於這些作品的接受度,並沒有多高。不僅僅是普通讀者,就連本次獲獎的作家們,對別的獲獎作品也知之甚少。《繁花》的作者金宇澄説,因為在《上海文學》的工作原因,自己平時只看中短篇,所以其餘幾部獲獎長篇小説都沒有讀過。不過自己對蘇童的小説特別熟悉,這些作家中,自己最喜歡的也是蘇童。而另一獲獎者蘇童則説,《繁花》自己只翻了幾頁,格非的第一部《人面桃花》翻過幾章。他説自己一直沒有習慣看同行的作品,所以也不好評價。
解讀二:圈內説,“作品獎”變“作家終身成就獎”?
對於普通讀者來説,他們對於本次茅獎的觀點是獲獎作品都沒看過。對於了解這個圈子的圈內人來説,他們的看法是感覺茅盾文學獎這個獎項,正由一個“作品獎”變身為“作家終身成就獎”。具體的表現就在於,近些年獲獎的作家基本上都是在文學領域經營多年的“老”作家,他本人就是一個時代的標誌,而不再把重點放在他的某部作品上。比如説,這次獲獎的81歲高齡的作家王蒙,他從上世紀五十年代起,就是一位重量級的作家,可以説任何一部當代文學史,都無法繞過。另外幾位得主格非、蘇童等人,也是早已成名,已經享受多年矚目。他們的作品常年被人關注,似乎也就成了他們獲獎的理由。
但是,或許會有人提出一個疑問,如果是這樣的導向,茅盾文學獎是不是變成一個針對作家而非作品的文學獎,新銳的作家、當下的作品是不是基本上沒有了獲獎的可能?
對於這個問題,曾經連續三屆擔任茅盾文學獎評委的文學批評家陳曉明給出了答案:“我覺得茅獎它在很大程度上,或者有2/3的內涵,它就是一個終身成就獎,作為一個作家對中國文學的貢獻,他取得的成就,他在這一時間跨度內,他有不錯的作品,我覺得這樣是對文學的一種尊重,我覺得這個是比較恰當的評價方式。所以有些年輕人可能寫出一兩部作品很精彩,但是他肯定還有機會,他們的文學道路還很長,我覺得像目前這樣,應該説是大家達成共識的一個結果。另外,茅獎現在也越來越有點像諾獎,諾貝爾就完全是一個終身成就獎。”
解讀三:傳聞説,本屆茅獎“史上競爭最激烈”
這次茅獎評選共有252部作品入選,其中既包含賈平凹、王安憶、劉醒龍等往屆茅獎得主,也有笛安這樣的80後作家,還有韓少功、葉兆言、嚴歌苓、李銳等知名作家參與競爭。這樣的競爭陣勢,不能説不夠激烈,甚至不少往屆“茅獎”得主都拿出了新作參評,比如説賈平凹的《古爐》和《老生》、劉醒龍的《蟠虺》、王安憶的《天香》、劉心武的《飄窗》等,但大概是本著“二次拿獎不如雪中送炭”的原則,這些作品都沒有入圍提名作品。
儘管如此,進入前十的作品也都相當給力,除最終獲獎的五部,還有林白《北去來辭》、紅柯的《喀拉布風暴》、徐則臣的《耶路撒冷》、范穩的《吾血吾土》、閻真的《活著之上》。至於最後獲獎的標準,除了作品的文學造詣,恐怕還得回歸到我們之前討論的那個話題:作品和終身成就的關係。
獲獎作家的獲獎作品,不一定是他最好的那一部。或者説,已經到了“再不獲獎就説不過去”的時候,這位作者才獲獎。以王蒙為例,《這邊風景》獲獎了,但你敢説,它的水準真的超過了《活動變人形》和“季節”系列嗎?獲獎比最好的作品來得慢一些,乃至於諾貝爾獎,恐怕也是如此。只能説,有些獎追求的是穩妥的,有些獎追求的是激進的,各種獎項都有它的獨特意義吧。
■延伸閱讀
獲獎作品簡介
格非的《江南三部曲》
《江南三部曲》是格非從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開始醞釀構思,到2011年終於完成定稿的系列長篇巨作,呈現了一個世紀以來中國社會內在精神的衍變軌跡。包括《人面桃花》《山河入夢》《春盡江南》。《春盡江南》講述了一對漸入中年的夫妻及其周邊一群人近二十年的人生際遇和精神求索,透視時代巨變面臨的各種問題,深度解讀時代精神疼痛的癥結。這部小説主體故事的時間跨度只有一年,而敘述所覆蓋的時間幅度則長達二十年,深度切中了我們時代精神疼痛的癥結。
王蒙的《這邊風景》
《這邊風景》是王蒙被下放新疆農村勞動期間創作的長篇小説,因各種緣由未曾付梓,但在《王蒙自傳》和各版本評傳中都有所提及,因而是一本早有耳聞卻遲遲未露面的小説。小説反映了漢、維兩族人民在特殊的歷史背景下的真實生活,以及兩族人民的相互理解與友愛共處,帶有歷史沉重的分量,又將日常生活中的人物塑造得極為生動,懸念迭生,矛盾衝突集中,獨具新疆風情,情節精彩,語言機智幽默。
李佩甫的《生命冊》
作品主人公“我”,是一名從鄉村走向城市的知識分子,一個“背負土地行走的人”。他從鄉村到省城,從省城到北京,再從北京到上海,一路走來,“我”的身份也從大學老師、北漂者槍手、南方股票市場上的操盤手,到一家上市公司的藥廠負責人。“我”是一個深刻、冷靜,內斂、節制,不偏執,不輕狂,從“我”的視點出發,串聯起了駱駝、老姑父、梁五方、蟲嫂等一系列典型的人物形象。從中可以看到城市與鄉村之間紛紛擾擾的世界,看到中原大地上五十年來生長著的苦難和血淚。
金宇澄的《繁花》
《繁花》曾獲讚譽為史上最好的上海小説之一,甚至被拿來與張愛玲和《紅樓夢》相比。《繁花》是一部記憶小説,上世紀六十年代的少年舊夢,輻射廣泛,處處人間煙火的斑斕記憶;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聲色犬馬,是一場接一場的流水席……敘事在兩個時空裏頻繁交替,傳奇迭生,延伸了關於上海的“不一致”和錯綜複雜的局面,昨日的遺漏,或是明天的啟示……
蘇童的《黃雀記》
《黃雀記》延續了蘇童慣常的小人物、小地方的敘事風格和節奏。故事並不複雜,就是一樁上世紀80年代發生的青少年強姦案。分為三章:保潤的春天、柳生的秋天、白小姐的夏天——三章的標題暗示了三個不同的敘事視角。“通過三個不同的當事人的視角,組成三段體的結構,寫他們後來的成長和不停的碰撞,或者説這三個受侮辱與被損害的人的命運,背後是這個時代的變遷。主題涉及罪與罰,自我救贖,絕望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