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畫家簡繁的長篇三卷本傳記《滄海》寫了劉海粟和同代畫家的一批大師,因書中披露了很多美術圈驚人故事,引發了激烈反應。近日,簡繁又出版了長達六十萬字的自傳《滄海之後》,涉及當下美術圈許多知名畫家,如袁運生、范曾、陳丹青,簡繁一一真名點出。簡繁承認在上一本書出版後已經“眾叛親離”,並稱“可能寫完這本書之後我連最後一個朋友都沒了。”
簡繁是劉海粟生前招收的唯一一個研究生,後來多年旅居美國。美術圈裏沒幾個人喜歡簡繁,因為他罵人不留情面,爆料太多,秘聞太多,這些都因為他的第一本書《滄海》。通常傳記都是為傳主樹碑立傳,而簡繁卻將名譽之後的不堪也一併寫出來,尤其是對他的恩師——一代國畫大家劉海粟。
新書《滄海之後》主要寫了簡繁和自己所接觸的大量當代曾經留居海外的華人畫家,其中一個重要人物就是丁紹光。而丁紹光算是上本書出版後簡繁剩下的“唯一一個朋友”,然而在這本書中,簡繁並沒有對丁紹光筆下留情。“我和他交往這13年間,有數百小時的錄音,是我們之間明明白白的情況下做的,但我寫書並需要經過他的授權。”丁紹光知道簡繁在寫書,但並不同意他的寫法,對此與簡繁進行過交流,但絲毫無法改變他。簡繁稱,如果丁紹光看完書還能接受,願意繼續當朋友,他會非常珍惜。
簡繁絲毫不怕真名曝光,稱只要名字在客觀上有意義,都會用真名。“如果産生了什麼麻煩,我會坦然面對,我是很真實客觀的。”簡繁説,“我有信心他們不會找我的麻煩,找了我的麻煩他們也會自取其辱,我不擔心這個問題。”
出版方人民文學出版社副總編輯周絢隆也表達了十年來支援簡繁出書的態度,儘管他們也曾經受到一些壓力,並險些被告上法庭。《滄海之後》在編輯處理過程中,出版社添加了一些註釋來解釋。“第一,我們尊重了事實;第二,我們照顧到了雙方的意見,對雙方意見同等重視。”周絢隆説,“不能因為顧忌太多,就什麼事情都不做。出版社總是會面對一些人的糾纏,我們會積極去面對。”
簡繁在採訪中稱,自己寫完《滄海之後》會封閉不再寫作,專心繪畫。“我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我已經放下了,我覺得余生我想快樂一點。”簡繁在書中不僅“活剝”了不少畫家,也活剝了自己,毫不客氣地批評和揭露了自己的往事。簡繁並沒有感到“揭人瘡疤”的快樂,相反,還為此得了抑鬱症,但仍然堅持把書寫完,“這本書比上一本更決絕,這是對自己負責,證明自己活過。”
面對寫作中事件真實性的追問,簡繁堅持一種主觀的真實,他強調自己寫的不是小説。“本書所記述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乃至於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但簡繁並沒有把話説死,“這種真實是我認定的真實,其他的當事人可能會有不同的認知。”
中國近現代美術史上,幾乎所有的名字都出現在簡繁的書裏。這些人在簡繁筆下很少探討藝術,更多的是在經營名利,從國內到國外,他們尋找價值定位和市場定位,幾乎都“沒有穿衣服”。簡繁感嘆,當今美術圈和幾十年前的風氣已經完全不同。劉海粟、徐悲鴻等上一輩畫家的恩怨多是純粹出於對於藝術的分歧導致,而這一代畫家之間則大多是利益糾紛。“他們互相罵來罵去的內容是什麼?你們比我清楚。是怕影響自己的市場,怕影響自己的號召力,號召誰呢?號召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