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國對外要維護信用,對內也要建立信譽,面對國家民眾才能形成政府公信力。《論語》中就記載有關於公信力的討論,學生子貢曾向孔子詢問治國之政,孔子説,“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充足糧食、充足兵力、人民能信任政府,這就是治理政事之要。但子貢總有進一步的思考,他繼續問,在這三者理如果必須要去掉一項,能去掉哪一方面呢?孔子説,“去兵”。子貢還想探尋答案的唯一性,於是又問,如果再去掉一項,在糧食充足與人民信心裏,能放棄哪一方面?然而這道艱難的選擇題沒有令孔子為難,孔子斬釘截鐵地告訴他:“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孔子的治國理念是,在迫不得已之下,糧備可以去掉,沒有糧食,不過是死而已,但自古以來誰也免不了死亡。可是失去了人民的信任,國家就立不起來了。
因此,政府必須要能取信於民,這就是中國文化中的問政、論證;因此,宋代宰相王安石也從治國實際出發,言古論今地總結説“自古驅民在信誠,一言為重百金輕”,政府傳遞給人民的信義力量重過百金,這就是中國思維中的政論、政見。
所以,國之信,重九鼎。對內,民無信不立,對外,國無信不威。
信,與個體每一個人的關聯更為密切,我們平日裏,一句邀約的問候語、一篇工作的保證書、一段信誓旦旦的承諾,都是在進行著某種信約的發起和踐行,在這過程中,可能言者無心,然而信者有意。我們每一天的言行印證、每句話的結果論證、每個人的印象旁證,都是比印蓋在契約上的人名章更有説服力、更有真實度、更具考驗性的人生信義證明。
信,就是要對自己的每一句話負責,也許有時候只是誇張的表達、只是隨意的答應,可是語言之後沒有行為的續接、沒能圓滿的完成,這段話就缺少了漂亮的收尾、這個人就缺少了完整的責任意識,言過其實,便成了言而無信的人。正如孔子感嘆的:“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一個人如果不講信義,簡直不知道他該怎麼辦!
所以古人對自己出言十分謹慎,從戰國時期的《春秋榖粱傳》就態度鮮明地指出:“言而不信,何以為言!”如果不能守信,那何以要説話!到漢代的《大戴禮記》更同意這觀點,説:“可言不信,寧無言也!”如果言而無信,那就寧可不説話!宋代程頤進而總結道:“人無忠信,不可立於世。”沒有忠信之心的人,不可立世為人。這樣看來,信,不是品格的高層次要求,而是人生的必要性條件。
故此,古人對“信”的教育和反思時刻警醒在心頭。《韓詩外傳》中就記載了“孟母不欺子”的一段故事。孟子小時候,和其他孩子一樣喜歡好奇地問為什麼,他看到鄰家殺豬,就問母親,他們為什麼要殺豬?孟母心不在焉地隨口打發他説:殺豬給你吃!但是話剛脫口而出,她就後悔了,想到孩子已有認知觀念,怎麼可以傳輸他“人無信義”的理念呢?於是,貧寒度日的孟母依然拿出錢來向鄰家買了豬肉,只為給孟子傳達“言出必行”的教育理念。孟子能成為僅次於孔子的儒家“亞聖”,實在離不開母親對他幼年的點滴教育。
育人如此,自育亦然。成年後的孔子,也是不忘隨時對自我進行反思教育,他要求自己每天多次反省自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為人辦事盡心了嗎?與人相交誠信了嗎?所學知識踐習了嗎?為事要忠、為人要信、為學要習,孔子最看重的人生品格裏,信,就是關乎能否立身的重要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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