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金價在一週內跌幅超過了20%,隨著長達12年黃金大牛市的曲終人散,我們不禁思考,黃金以如此慘烈的暴跌作為牛市的終曲,其背後最大的受害者到底是誰?換句話説,究竟誰才是金價暴跌的最大受益者?而誰又不得不承擔黃金走弱帶來的巨大損失?
關於受害者,其他文章都沒有説清楚。在開始分析前,首先我們必須要明確幾個數據。
第一,誰是全球最大的黃金儲備國:在黃金儲備問題上,美國、德國分居一二,且根據查到的資料顯示,後者大部分資産儲備恰恰就是黃金。
第二,誰是過去幾年購入黃金的主體:從後次貸危機時代開始,伴隨著一陣美元資産的走弱,全球央行逐漸成為了黃金的主要買家,其中以新興國家市場為主體。當時,以亞洲為代表的新型國家地區,黃金佔外匯儲備比例不足4%,以俄羅斯、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國家為了在弱勢美元時代豐富外匯儲備多元化,開始一輪加速購入黃金的週期。
明確了這兩個前提之後,關於黃金暴跌受害者的問題便看似有了答案,但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在此之前,我們還是要重新回顧這次黃金見頂的標誌性事件——“塞普勒斯拋售傳聞”背後的邏輯。
4月13日,傳出消息稱歐洲國家塞普勒斯將拋售黃金儲備作為彌補向國內商業銀行提供緊急貸款的損失。這個消息傳出之後,以IMF為主的機構開始大幅拋售黃金,引發了一輪金價暴跌。有趣的是緊隨其後,塞普勒斯發出了辟謠聲明,然而,黃金牛市的終結卻再也不可避免。
這個事件中有兩點非常值得注意,第一,是塞普勒斯的迅速辟謠,這背後反應的是歐洲方面的共同利益。根據去年年末IMF公佈的各國黃金儲備情況來看,全球前10大黃金儲備國中,歐洲國家佔到6個席位,其中德國、義大利、法國等歐盟核心國的席位分列第二三四。黃金佔外匯儲備比重甚至達到70%以上。我們説儘管塞普勒斯方面迅速辟謠,但是,對於黃金的影響已經無法避免。一週暴跌,全球央行黃金儲備蒸發5600億美元,其中歐盟作為整體,其損失應該是遠遠超過美國的。
事件中第二個值得關注的問題,是以IMF為主體的美國幾個官方背景機構的高度聯動。比如早在黃金出現暴跌之前的幾個月,美國的國際金融大鱷就開始紛紛減持黃金資産。喬治 索羅斯基金管理公司賣出了所持與實物黃金掛鉤的交易所交易基金55%股份;老虎基金創始人朱利安 羅伯遜則賣掉了全部黃金礦業股票ETF持倉。摩爾 培根旗下的摩爾資本管理公司同期售出了所持全部的10萬股SPDR黃金信託ETF,並減持了斯普羅特現貨黃金信託基金。全球最大投資公司貝萊德將所持SPDR黃金信託ETF股份削減近10%。無獨有偶的是,這些全部是擁有美國背景的投資公司。
除此之外,塞普勒斯事件發生後,第一時間拋售黃金的全球性金融機構IMF,恰恰也是類似美國國有企業的國際組織。國際資本,特別是美國官方、民間資本在黃金暴跌中的高度配合讓整個事件充滿了巧合。
很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美國又恰恰是全球黃金儲備量最大的國家。按照近段時間的數據看,最近黃金的暴跌,讓美聯儲損失超過數千億美元。按照事情的表面來看,美國作為最大的受害者,並不太希望黃金的暴跌,然而事實又是否是這樣呢?
我覺得這需要從黃金牛市的起點開始説。嚴格意義上,本輪黃金上漲起源於新世紀初,直接因素便是網路泡沫破滅和911事件導致的美元走弱。弱勢美元從前期的突發性因素,到後期的量化寬鬆政策,可以説是從環境因素到自身需求的一種轉變。然而,對於美國來説,美元弱勢不可能持續進行。從根源上説,弱勢美元的目的有二,其一是刺激國內就業和出口,其二是吹漲全球通脹數據。而後者在近三年時間裏逐漸成為主要目標。弱勢美元政策在四輪QE之後幾乎達到極致,美聯儲的通脹輸出進入收割期。這種收割極需要強勢美元政策的回歸。
這種預期在前期政策動向上就已經得到體現。2012年,奧巴馬政府開始呼籲製造業回流,然而按照經濟學上“産業梯度轉移”的理論來説,以科技創新能力劃分,這種呼喚製造業從低梯度地區向高梯度地區回流的做法是不可想像也不可能成功的。這份呼籲更多意義上應該看做是召喚國際資本回流美國的一份聲明。
從近段時間的美國數據上看,美國資本回流的效果已經開始體現了。美國主要股指連續創下新高,經濟數據回暖,美元逐漸走前。而就在這個檔口,黃金暴跌開始。儘管美國經濟復蘇還很乏力,但是如果黃金不再安全,在歐元風光不再的背景下,美元作為退而求其次的國際性貨幣,便成為了整個事件的最終受益者。在這種背景下,姑且不論美聯儲黃金儲備成本幾何,單單是從整個美國的受益角度上,與美元地位的穩固相比黃金那區區上千億的損失簡直不足一毛。
如果整個黃金暴跌是美國所希望的,那麼這暴跌的背後究竟打擊了誰的利益?答案回到了文章開頭的幾個數據之上——歐盟和新興國家。作為全球近幾年黃金增持量最高的幾個經濟體,歐盟和新興國家無疑成為了整個黃金大跌中損失最為慘重的國家。甚至於在黃金不可靠的邏輯下,新興國家很可能又要重新回歸增持美元資産的邏輯中,受到美國的進一步盤剝也不一定。
黃金牛市的終結,美國的最大受益者身份已經顯露無疑。現在,全球應該更多地將目光從黃金的局部中抽離出來——一旦強勢美元政策全面回歸,那麼接下來,全球在一輪寬鬆政策中吹漲的資本泡沫,很可能面臨資本回流美國帶來的資金抽離。黃金牛市的終結僅僅是新一輪全球性危機的開始。隨著資本泡沫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全球型復蘇的腳步可能會再度面臨新的危機。(許一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