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一代文學巨匠巴金,人們悲痛不已。本報記者 周寅傑攝
10月24日下午,上海龍華殯儀館最大的一間靈堂裏,回蕩著低沉而哀傷的樂聲———不是通常的哀樂,而是巴金生前喜歡的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悲愴》第四樂章。迎面展開的大幅挽幛上,簡單地寫著幾個大字:“為巴金先生送行”。
一方簡潔質樸的白布遮蓋下,清瘦的巴老靜靜地睡在正中的靈床上。大幅彩色遺像上的巴老,在花海與花香裏展露著燦爛的笑容———穿著他喜歡的一件深紅色夾克衫,一頭銀絲之下,表情專注而開心。
鮮花叢中,一個由101朵紅玫瑰和一圈白菊花扎成的心形花環最為引人注目。因為,熟悉巴金的人都知道,他最喜歡的花便是紅玫瑰,因為它漂亮而帶刺,象徵著一個人不屈的性格。晚年住院期間,巴金的病房幾乎常年盛開著玫瑰。如今,一些前來送別的人,也自發地帶來了玫瑰花。玫瑰做成的火紅鮮潤的一顆心,讓人們不自覺地想起巴老生前寫過的一句話:把心交給讀者。
每個人都有執意要來送別的理由,每個人都有很多話要説———整個龍華殯儀館只為巴金先生追悼會開放。離靈堂尚遠,已是長隊迤邐,人頭攢動,卻又井然有序,十分安靜;而甬路兩側,層疊著幾排素色花圈和花籃,飄帶上的名字有名人大家,但更多的是普通百姓。
92歲的老地下黨員曹達拄著拐杖來了。認識巴金時,他才17歲,住在上海寶山路上,恰與巴金為鄰。此後半個多世紀中,兩人一直來往不斷。巴老生病後,曹老每月都去華東醫院看望。“我不懂文學。和巴老在一起,談的多是生活小事和如何鍛鍊身體。但我知道他寫《隨想錄》的經過,我敬慕他的正直、誠懇和重感情……”身體虛弱的曹老説,這個追悼會,他一定要來。
11歲的成都市證通順街小學六年級學生李祎帶著同學們用玫瑰紅紙折的千紙鶴來了。千紙鶴上,有鉛筆寫成的稚嫩筆跡:“我一定要向您學習,不説假話,要説真話,好好學習。”李祎説,學校與巴金爺爺的舊居僅一墻之隔,爺爺90歲時還給學校的同學回信、送書呢。
74歲的周錫光也來自成都。1990年,他們一群自行車遊愛好者從成都騎行3個多月到上海,到上海市作協打聽巴金的家在哪兒。沒想到,見面後大作家一點架子也沒有,和四川老鄉們聊天、合影,十分投緣。
寧夏來的馬克,朗誦起自己創作的一首詩《十月的哀思》。念了沒幾句,已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他説,從寧夏到上海,他一路走,一路為推動建立巴金博物館向普通人徵集簽名。
……
巴老的追悼會沒有“規格”與“排場”,一如他生前的堅持,形式普通,程式簡潔,許多作家、名人都隨著人流排隊入場。追悼會早已超出預定的時間,卻還有五六百名群眾等候在大門外。巴金的女兒、兩眼紅腫的李小林毫不猶豫地表示:讓大家都進來,他們只是想最後看一看父親。於是,長隊重新排起。等候多時的人們緩緩地繞過靈床,對著那張蒼老而安詳的面容深深地鞠躬,那麼多雙眼睛都是紅紅的,不少人臉上熱淚縱橫。
還有更多的追懷者,更多的追悼儀式,在祖國各地,在人們的心中,悄悄地進行。只有真正把心交給了讀者的作家,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民作家,身後才會有這樣一個特殊的告別儀式。
憑著對真理的摯愛和追索、對國家和人民的忠貞、對文學和社會的責任感,憑著知識分子的良心與熱忱,巴金———這位20世紀的智者,用一生的思考與生命,樹立起了在人民群眾心目中的崇高地位。他不僅是文壇的巨匠,更是人民的良心。普通百姓怎能不深愛這樣一個敢愛敢恨、將整個身心都交給了人民的偉大靈魂!
來源:人民日報 記者:姜泓冰
小讀者手持玫瑰花,為巴金爺爺送行。本報記者 周寅傑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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