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泰晤士報》2009年2月4日文章,原題: 中國偏遠地區的狄更斯式故事 作者:Alison Kelly
在《野天鵝》中,張戎講述著她在20世紀60年代中期的紅衛兵經歷,他們侮辱毆打反共産黨主義者和所謂的資本主義走狗。李翊雲第一篇小説《流浪的人們》即圍繞著這樣狂熱的一代人。一個名叫顧姍的革命者先是因其出格之舉給父母蒙羞,之後又因質疑文化大革命而引火燒身。她因反革命的罪名鋃鐺入獄。
李翊雲生長在北京,現居美國加州,她所寄養的中國移民家庭歷史可追溯到1849年的淘金熱,以及太平洋鐵路勞工。李翊雲在加州大學的同事--著名華裔作家--湯亭亭在她的作品《中國佬》(1980)中記錄下了那些中國勞工的經歷,這也是繼李恩富自傳《我在中國的童年故事》(1887)、林語堂描寫20世紀中期單身漢小説《唐人街》(1948)和黎錦揚的《花鼓歌》(1957)之後,又一部關於男性華裔移民的文學作品。這些故事都折射出在《排華法》和社會歧視之下,華裔移民是如何掙扎著生存並尋求自我身份。
較為知名的女性作者,如湯亭亭影響深遠的回憶錄《女勇士》、黃玉雪的自傳體小説《華女阿五》(1945) 以及譚恩美和任璧蓮的小説,他們都側重於華裔婦女在美國社會尋求立足之地時舉步維艱的困境。這些作品將小説、神話和回憶錄頻繁交融于一體,因而引來批評,被斥責故意異化中國人,刻意逢迎白人讀者,混淆文風,並中傷作者的傳統精神。儘管遭受非議,這些作品仍然廣受歡迎,事實上,這些作品之所以具有獨特的吸引力恰恰是因為其中關於誤解和東方主義的特寫, 尤其是關於當代事件變遷時,用老一輩人“講故事”的語氣和傳奇人物的寓言。而現代流離在外的美國華裔所面對的困境,由這些舊時故事、家族往事和古代智慧折射而出。
李翊雲在她的小説中並不用追溯往事,講述移民的故事。她的第一本獲獎級故事集《千年敬祈》中,多是側重在她故土,儘管其中有篇名叫《內布拉斯加州公主》的故事發生在芝加哥,特別描寫一名懷孕中國留學生和一個同性戀流浪者,他們都寄希望於移民美國開始新的生活。這名學生懷著美國夢追求者們所共有的多愁善感(“美國真是個好國家……是個適合成長的好地方……任何事情在美國都可能發生。”),但是李翊雲處理主題的手法獨具一格,她在清晰的美國故事中穿插編織進北京的回憶,以及北京大劇院。她筆下一名男旦(或是男扮女裝的演員)的生活令人驚奇,將她對聚焦藝術的掌握顯露無遺,這一技巧她也曾在故事集中加以運用,用來闡述緩步現代化的中國內不同的生活。
精準刻畫的能力支起李翊雲第一次成功進軍小説寫作。她安排了一些核心人物,有顧姍大方得體、辛勤工作的父母,還有一對新婚夫妻被安排在當地黨部機關,以及一群遊走于社會邊緣的奇特人物: 一個破相女子和她詭異的老情人,一個酗酒蠻漢的兒子,一個道德扭曲的看門人,還有熱心的流浪漢們,這些流浪漢之前靠撿破爛和棄嬰為生,而今在泥河鎮掃馬路。個中有種狄更斯式的特質,像狄更斯一樣,隨著整個故事的發展,李翊雲運用第三人稱敘述每個角色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