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原有的古建築拆掉,為新的市容規劃騰地方,或者舉著保護修繕的名義重新修一個新的,最後變得“畫虎不成反類犬”;為了旅遊開發,找中國文學名著裏的虛構人物來當資源,修“故居”、造“故里”,讓人啼笑皆非;重金打造一房地産項目,唯恐無人賞識,於是在宣傳上歡呼“某地崛起新的文化地標”……
例多不勝繁舉,每每見諸報端。想提升城市品位,出發點是好的;想打造文化地標,辦法也不算壞;可是,錢花了不少,卻傷害了本來有的文化記憶。文化地標沒文化,這是近年來城市建設中常見的文化問題,也是文化建設中常見的一種“品質”問題。
如果説,用鋼筋水泥或者土木磚瓦築成的建築是一座城市的肌體,那麼,附著在建築之上的歷史記憶、人文精神就是一座城市的精氣神。肌體和精神交融匯合,方可談得上文化地標。在強調“五位一體”建設佈局、推進新型城鎮化的今天,城市建築的更新速度,也許可以折射執政者的能力;文化地標的存留發展,卻更考驗執政者的眼光。
這裡面特別值得注意的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舊”情況。本來有的古建、遺跡、歷史名人故居等,它們可能和所謂的現代城市風格不太合拍,但是卻承載著歷史記憶,本身就是文化地標,就是這座城市的文化資源。這些“舊”記憶,需要的不是大拆大建,而是一些細水長流的錢,怎麼在不傷害外觀的情況下加固,怎麼改善管理,怎麼合理進行開發利用。我們有些地方正好反其道而行之,寧可花更多的錢,拆了又建,面目全非,修舊如新,不倫不類。
還有一種是“新”情況。各地搞文化建設,總有基礎建設投入,開工造了不少博物館、大劇院,甚至花大價錢搞了好些城市雕塑。在有些縣市,這樣大的投入和財政不匹配,而學校、醫院這些更關切民生的基礎設施又跟不上,兩者一比較,老百姓很不滿意。這樣的文化地標,收穫的社會效果可能適得其反。當然,城市在發展,公共文化設施只要品質過關,將來幾十年都可以用,但是老百姓要看政府的錢有沒有花在刀刃上。他們會想,古代的縣官在手頭不緊的時候,都希望能在任上把縣學修好點,為什麼現在的幹部總是把眼光盯在一些貪大求洋的樓堂館所呢上?這種本想建設文化高地,卻往往弄成價值洼地的現象,值得我們反思。
要改變這兩種情況不容易,恐怕既要“觸及靈魂”,也要“觸及利益”。觸及靈魂,就要改變執政者的政績觀,有大工程就有高GDP就有政績的觀念,打造一兩個形象工程就是搞好了一個地方的形式主義評價標準,應該清除;觸及利益,就要斬斷在項目和審批權力之間的利益輸送鏈,在拆舊建新過程中中飽私囊的腐敗現象,在大工程背後可能隱藏的大貪官,應該及時查處。
約1000年前,北宋名臣范仲淹寫了《岳陽樓記》。他説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俱興。乃重修岳陽樓。”什麼意思?先搞好經濟民生,創造出好的社會氛圍,才重修這個文化地標。“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岳陽樓也是因為這份精神寄託,才成了中國自古以來的一個文化地標。
“古仁人之心”,今天依然值得為政者學習。至少,在決策或拆或建文化地標的時候,繃著這根弦,多想想民生、多想想歷史,文化地標沒文化的鬧劇才會離我們遠去。
編 後
從6月6日開始,我們推出了“關注文化失范現象”系列評論,用20篇角度不同、風格各異的文章,對社會轉型期出現的一系列文化亂象進行了集中清理和深入剖析。這些文章所批評的內容,既包括社會心態的失衡、文化操守的退讓,也包括文化發展思路的功利化、新聞傳播的趨利化、治學之風的浮躁化等,並呼籲在文化發展的過程中理性、辯證地看待已經出現的各種問題,以發展的眼光和包容的心態推動社會文化的發展和繁榮。
這些文章推出後,得到了廣大讀者的積極反饋和大力支援,也使這個系列評論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建構和先進文化建設中發揮了更加積極有效的作用。希望未來有更多人關注和推動社會主義文化的發展和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