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著古龍的武俠小説長大的。
大約初二時,我把古龍的真筆和偽作翻完,總共84部。初三時寫自己第一部武俠小説《張三的刀》,寫到2萬字,被老師沒收原稿。高中時,很想學那些“古尤”,也去寫武俠小説,冒名發表。如今當了記者,同樣靠筆桿子吃飯,心境大異了。
但我一直相信,在許多人的心中,武俠的夢,是始終存在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古龍的寂寞流浪,比金庸的宏大敘事,要吸引人得多。1985年古龍在醇酒和濃情中離世,小李飛刀成絕響,人間不見楚留香。古龍的離去,也造就了更大的武俠神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個世界,豈非本該如此?
余生也晚。當年細讀古龍時,我曾如此鑽研古龍的筆法,學他一字一標點,三句一換行。當有一天,我發覺《白玉雕龍》比《白玉老虎》差太遠時,就對同學斷言:前者是代筆之作。5年後,偶爾在報紙上得知,《白玉雕龍》果然是古龍弟子寫的。當時的內心驕傲,超過了考試中榜。
當了記者,我寫體育文章,也喜歡古龍的風格。我把古龍武俠小説中那些特立獨行的人生妙語,一一抄錄下來,放在床頭,每天細讀。在咀嚼之間,青春的夢想還能回味,也就似乎能跳出日常的模具,活得更真實一些。讀了古龍,仿佛就能忘記,包括自己在內的眾生,不過是現實中的矮子罷了。
如今,家中的《古龍全集》早已蒙塵,也只有偶爾翻起,才想起那些年,我讀過的武俠小説中,還有一個古龍。如今這個世界,武俠的空間已經很小了。少年們只知道周傑倫和LADYGAGA,連報紙都很少讀,誰還去讀金庸、古龍、梁羽生、臥龍生呢?
人間無古龍,心中有古龍。武俠,看來只能像詩詞、書法一樣,生存于狹小的空間中了。花開花謝,人聚人散,都是無可奈何的。
這兩天有個新聞,武俠大家溫瑞安重出江湖。對此,我卻沒有激動。我對溫瑞安的認識,早就停留在《驚艷一槍》、《布衣神相》、《四大名捕》中了。千字2000元的溫瑞安,再也難超越當年的自己。就像我們,再也找不回武俠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