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説世界迎來了亞洲世紀,但亞太地區經濟最活躍、地緣政治博弈最激烈。天平洋兩岸的中美兩強,雖然經濟上利益攸關,但地緣政治上卻是連橫合縱、見招拆招。
亞太經合組織(APEC)峰會即將在北京召開。中國主導的涵蓋21國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AIIB)上週五在北京宣佈成立。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協定(TPP)27日在雪梨開始新一輪談判。三件事尤其後兩件大事,中美角力的意味都相當強烈---對於AIIB,美國認為不公開不透明,日本表示不注資,澳韓兩國要看美國臉色,徬徨中;關於TPP,中國缺席,美國主導的12國在市場準入以及貿易和投資規則上取得進展。
中國持股50%的AIIB將對西方主導的WBG(世界銀行集團)和ADB(亞洲開發銀行)構成一定的競爭關係,美日當然對AIIB頗有微詞。美國主導的TPP在亞太將形成新的區域貿易體制,將世界第二經濟大國和頭號貨物貿易強國中國排除在外,孤立中國的意圖彰顯,中國對此不滿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AIIB要挑戰西方主導的國際經濟秩序還有待時日。但是TPP談判收官,對中國貿易卻是嚴重挫折--中國周邊形成強勢排斥中國的貿易圍城,切斷了中國和亞太傳統貿易夥伴的聯繫。TPP也阻斷了中國正在推進的海權戰略。因而,TPP並非單純的區域經貿體制,而是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的補充,是對華地緣政治博弈的經濟手段。
中美博弈已經很明朗了,尤其在西太平洋地區,兩強不可避免地上演著傳統強國和新興大國的連橫合縱遊戲。基於經貿聯繫的密切性,中美兩強或可避免歷史上強國競爭兩敗俱傷的零和博弈魔咒。
走出這種魔咒,中美關係還是要強化經貿聯繫,尤其是構建面前未來的經貿協作機制。現實的尷尬是,TPP刻意忽略了中國,也可以説美國甚至日本要通過這一體制,剎住中國貿易強勢的步伐,增加中國區域經貿合作的挫折感。TPP和TTIP(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夥伴協議)皆是美國阻滯中國全球經貿影響力的“減速帶”。尤其在WTO(世貿組織)多哈回合談判陷入困境之時,“雙T”談判成功,則使中國面臨重新“入世”的艱難險阻。
因而,TPP談判的經濟使命只是表像,地緣政治制華才是終極目的。但從目前的談判進程看,TPP面臨著來自日韓兩國的阻滯,要彌合談判分歧,還是卡在市場準入上。美日之間的問題是,美國堅持日本應降低對農産品進口的壁壘,但日本希望保護本國豬肉、牛肉、乳品和糖生産商的利益,避免這些産品受到外國産品的衝擊。安倍政府可以對美國言聽計從,但是面對日本農民的訴求,安倍卻不敢有絲毫的造次。美韓之間的談判難點在於,KORUS(美韓自由貿易協定)已達成兩年,美國認為韓國市場開放並未達到美國的要求,如海關監管和汽車進口。美韓雙邊自貿的老問題不解決,美韓TPP談判就存在障礙。
東南亞諸國,對於TPP自然是樂觀期待。但是,習慣於在大國博弈中佔得利益先機的東南亞各國,並不想在中美之間選邊站---無論地緣政治還是經貿合作。東南亞國家,包括澳大利亞在內,也都和中國互為重要的貿易夥伴。從中國佔股最多的AIIB情勢看,除了印度尼西亞,幾乎所有的東南亞國家都加入了亞投行,韓國和澳大利亞儘管態度遊移,也表示會適時加入。
因而,亞太乃至全球的多邊貿易機制,無論少了美國還是中國,都會帶來很多問題,導致區域形勢紊亂。缺乏中國的TPP,可能會使形勢變得更糟---使中美少了利益攸關的經貿關係潤滑,使兩強在亞太面臨著失去控制的博弈風險。這恐非中美利好,更非區域之福。
圍繞TPP的內部談判還在膠著中,美日兩國的爭吵,意味著這場談判依然面臨艱難險阻並非“終點線在望”。APEC峰會期間,是否舉行TPP首腦會談?現在也是未知數。
經濟全球化時代,TPP的經濟使命離不開中國的參與,但又逃不脫美國主導的政治宿命牽絆。TPP的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