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先生每天乘坐“8”字頭公交車往返于河北燕郊與北京國貿之間,既“漂”在北京也“漂”在燕郊。他説,在北京、河北現行的落戶政策下,教育、社保等問題都很難在兩地解決。
銷售工程師盧俊波在上海一家美資企業工作,每週五都要搭乘高鐵返回無錫的家中。“無錫的房價比較低,我買時每平方米不到1萬元。無錫到上海的高鐵時間只要40多分鐘。”這位新“長三角人”説。
隨著今年8月北京積分落戶政策落地,北上廣深四個人口凈流入大城市均已明確這一落戶“管道”。北京等超大城市的積分落戶政策與人口總量調控緊密銜接。專家認為,戶籍政策有序放開與城市規劃疏解需同時進行。
人口紅線施壓超大城市
北京市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北京市城六區(東城、西城、朝陽、海淀、豐臺、石景山區)人口同比減少11萬人;上海市統計局今年2月份公佈的數據顯 示,2015年末上海常住人口總數比2014年末減少10.41萬人。這是新世紀以來,上海市常住人口首次出現負增長,降幅為0.4%;而根據廣州市統計 局公佈的數據,廣州市“十二五”期間常住人口總共僅增長了30余萬人,增速較“十一五”出現階段性放緩。
《關於北京市2016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計劃上半年執行情況的報告》指出,儘管北京市2016年上半年常住人口增量、增速較上年同期均有所降低,但總量 仍持續增加。從佈局看,上半年北京城六區人口減量佔全年任務的比重較低,年底實現城六區人口由增轉降、完成全年的調控目標,任務十分艱巨。
根據此前北上廣深設定的各自的人口紅線,今後五年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的常住人口增長空間分別為129.5萬人、84.73萬人、199.89萬人、342.11萬人。
針對新出臺的積分落戶政策,北京市有關部門表示,北京的戶籍制度改革將統籌首都人口調控與城市可持續發展要求,堅持總量控制、有序推進的原則,把握好積分落戶政策與人口調控目標的有效銜接和平衡。
積分落戶政策與人口調控如何有效銜接,也成為上海、廣州、深圳等國內超大城市面臨的問題。
《上海市人民政府關於進一步推進本市戶籍制度改革的若干意見》提出的四項原則之首,就是“堅持總量調控、結構優化……嚴格控制人口規模,綜合解決人口總量、結構、佈局問題。”從公開數據看,上海、廣州此前實現積分落戶的人數年均也僅有5000人左右。
北京勞動力供給2020年或現拐點
多位專家指出,國內超大城市人口調控與疏解面臨的問題,反映出中國城市人口結構、都市圈人口匯集等深層次問題。超大城市人口佈局和調控,應該指向實現人口與經濟社會發展之間匹配平衡的目標。
中國社科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的一份報告稱,從空間結構上看,特大城市都存在中心城人口比重偏高、人口密度過大的問題,需要向週邊區域疏解人口。從年齡結構上看,特大城市戶籍老齡化比較突出,特別是中心區尤為嚴重。
北京市人口研究所副所長尹德挺指出,人口疏解不能傷害城市自身活力,忽視對部分行業勞動力的剛性需求。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流動人口已成為北京黃金年 齡段的就業主體,如在北京16-19歲、20-24歲、25-29歲的常住就業人口中,流動人口分別約佔92%、70%和54%,部分行業對流動人口的剛 需增強。
“更為雪上加霜的是,如果勞動生産率不提高,北京勞動力供給拐點則可能出現在2020年前後。這是因為支撐北京流動人口供給的五個大省——河北、河南、山 東、安徽、黑龍江,五省15-64歲勞動適齡人口會在2020年以後呈現減少態勢,合計將縮小約400萬人左右,屆時可能會對北京勞動力資源的補給産生一 定影響。”尹德挺撰文指出。
對此,上海社科院人口與發展研究所副所長周海旺表示,對於大城市的人口調控,更應該注重人口結構、素質和合理佈局。
大都市圈人口須統一佈局
除了超大城市人口結構問題,近年來北京、上海周邊的燕郊、昆山房價暴漲,還讓社會各界認識到大都市圈人口統一佈局的重要性。
中國社科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所長張車偉認為,目前工作在北京、上海,居住在燕郊、昆山等潮汐式工作生活帶來的交通、教育、醫療等問題,仍然需要大力統籌協調解決。
有專家曾測算,按2014年末昆山全市流動人口達175萬人計算,如果每個外來人口市民化社會成本約為15萬元至20萬元,政府需要投入超過2600億元。
張車偉認為,城市在向外擴張的同時,相應的公共資源和公共服務適時跟進,合理配置,才能促進人口的空間優化。在都市圈,應加強中心城市與其他城市的密切聯 係,加快同城化進程,促進公共資源在城市間和區域間的合理分佈。在疏解特大城市中心城非核心功能的過程中,應積極對接産業轉移,合理規劃産業佈局。選擇在 人口居住密度高且規模較大的區域附近佈置相關産業,吸引就業人口從中心城區向郊區新城轉移。
中心城區人口比例不宜超40%
結合國內外大都市人口調控的經驗,一些專家提出,中國特大城市人口調控應通過優化人口空間佈局,改善人口結構,實現人口與經濟社會發展之間的匹配平衡。
首先,應通過設置結構性指標,優化人口空間分佈。
中國社科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的一份報告顯示,從人口分佈的角度來看,國際大都市都呈現從中心向週邊擴張的態勢,逐漸形成規律性的圈層空間結構。以紐約 為例,紐約大都市圈由內而外分為四層,分別稱為城區、內環、中環、和外環,各層人口比例分別為37%,23%,28%和12%。倫敦都市圈分成內倫敦和外 倫敦,人口比例分別為40%和60%。可見,中心城區人口比例以不超過40%為宜。
對此,應通過産城融合構建職住平衡體系。郊區新城應積極承接産業轉移,解決職住分離問題。在疏解特大城市中心城非核心功能的過程中,應發揮生産要素價格相對低廉優勢,按照整體功能定位,積極對接産業轉移,合理規劃産業佈局。
第二,應以公共服務和資源引導人口流動,保持人口活力。
尹德挺認為,北京需要處理好“舍”與“得”的關係,給京津冀地區其他城市留下更多的發展空間,必須通過城市功能的轉移、産業鏈條的整合、交通規劃的串聯以及科技文化的引領,帶動首都人口的輸出,促進周邊城市的人口回流。
警惕大城市病向外蔓延
有專家指出,人口調控需要在平衡各方利益和綜合全局政策的背景下,結合中國現階段城市發展規律和戶籍改革方向進行探索。
《經濟參考報》記者調查發現,燕郊、無錫等本屬於京滬都市圈的地方,無論在人口還是經濟統計,都與京滬無關。這些行政區劃上的割裂,必然會導致公共資源投 入的失衡,進而制約都市圈人口承載力和社會經濟綜合發展水準的提升。與此同時,還有可能導致大城市病從大城市向外蔓延。
張車偉認為,通常所認識的大城市病主要是指中心城存在的問題,所以以往人口調控主要在市域內進行。但在要素流動日益自由化和交通、通訊技術日益改進的今 天,城市功能區域與行政區域往往並不匹配,各種人口問題的産生都與這種不匹配緊密相關。隨著城鄉勞動力市場的一體化,一個大城市人口的調整顯然需要依託于 與之有密切聯繫的周邊區域。
“在人口調控中應重點解決中心城區人口過密問題,也要統籌都市圈的産業佈局、經濟活動和公共服務,引導人口合理聚集。”暨南大學管理學院教授胡剛認為,在中國城鎮化道路的過程中,區域內的人口調控與戶籍政策要有序放開,同時推進,不能偏廢。
多位專家指出,只有從區域大局協調落戶政策、人口佈局,才能防止城市病向大都市圈內其他城市滋生和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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