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李克強第一次以總理的身份訪問俄羅斯,總理的首訪自然格外受到國際媒體的格外關注,也是因為在俄歐之間制裁與相互制裁的背景中俄之家每一次互動都會受到關注,更何況李克強總理的訪問之行穿插于歐盟和俄羅斯之間,先後訪問德國、俄羅斯和義大利的三個大國。從國際問題案例分析的角度,在對兩個大國和大國集團對抗期間另一個大國的領導人穿插訪問也是值得關注。
2014年3月的烏克蘭政治危機在當時來看只不過是看做俄羅斯和歐洲這兩個地緣政治版塊的碰撞,而這種碰撞在過去的二十餘年間從未中斷且週期性上演。但是回到現在來看,烏克蘭政治危機對我們所生活的這個時代帶來的改變確實不少。借用華東師範大學俄羅斯研究中心青年研究人員張昕的觀點,烏克蘭危機後,一個與現有體系平行的替代體系可能由此出現。美國和部分西方國家頻繁使用經濟制裁作為施展自己政治強力的最佳工具,俄羅斯應對制裁上已經作出諸多努力:在國際金融、國際儲備和支付體系尋找“去美元”的可能,在歐美傳統貿易夥伴以外加速建立新的貿易渠道和自由貿易區等等。這些嘗試預示包括俄羅斯在內的所謂“受威脅者的聯盟”會繼續努力擺脫現有國際經濟體系對他們的制約。不管共存的兩個體系是否真的會成為現實,對於現在俄羅斯和歐洲事實上已經越發斷裂的事實,我們不禁要問一句中國做好準備了嗎?
平心而論,李克強總理這一次的穿插訪問帶有一些風險,俄歐之間的拉鋸戰使得兩國精英早已經神經緊張,中國政府的領導人在面對兩國精英之時任何涉及到歐俄關係的言論都會引起歐洲或者俄羅斯的不滿。在歐俄對抗的背景下,可以注意到一般大國的領導人儘量會避免同時面對衝突中的俄羅斯和西方。中國政府領導人能夠落實這樣藝術性的外交活動,得益於中國所倡導的新型大國關係。在新型大國關係的背景下,中國和俄羅斯、中國和歐盟之間的合作並不針對第三方,也就不存在需要選邊的問題。比如説,中國和俄羅斯發展合作,在歐盟方面不會看作為中國幫助俄羅斯對付歐盟,同樣的邏輯也適用於中歐合作。可以説,多年來倡導的新型大國關係收到了成效。
中俄總理會議機制已經進行到第十九次,這一機制已經成熟,作為政府首腦之間的對話機制之下,同時還運作著中俄副總理級的能源合作委員會、投資合作委員會等補充性機制。説到底,這些政府間的機制不同於國家元首之間的定期對話機制,本質上講大都是經濟合作機制和人文合作機制。在歐洲和俄羅斯之間穿插,就必須在敏感問題上保持中立態度,或者乾脆回避。李克強總理在訪問俄羅斯期間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同時也沒有讓俄羅斯打出中國牌。
所簽署的38項協議中,構建北京至莫斯科的歐亞高速運輸走廊,優先實施莫斯科至喀山高鐵項目,建設“歐亞高速運輸走廊”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中國新一代領導人提出了建設新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構想,去年習近平總書記訪問中亞國家時向歐亞大陸國家表達出了戰略共用的意願。而普京總統在2011年競選時提出的歐亞聯盟構想也進入實施階段。從表面上看,兩個戰略都在爭取對於歐亞大陸腹地的影響能力,很有可能發生碰撞,這也是西方輿論一直以來的觀點。去年下半年新絲綢之路構想提出來之時,俄羅斯國內罵聲一片,就連普京總統都不得不面對著來自內閣的指責,其實普京提出歐亞聯盟戰略之後陰謀論的聲音也不是沒有。今年普京總統與習近平總書記的會晤,標誌著中俄進入戰略對接的時期,雙方在戰略目標上的誤解消除了。
動構建從北京到莫斯科的歐亞高速運輸走廊,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步驟,如果在中俄之間構建起一種高速的鐵路網路,這對於聯通亞洲和歐洲的整個貿易和基礎設施建設,都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雖然建設北京至莫斯科的高速運輸走廊從現在來看還不具有經濟上的理由,但是隨著俄羅斯遠東開發和中國振興東北、開發西部的戰略對接發展起來,或許真的就會存在這樣的需求。
現階段先落實莫斯科至喀山之間的項目則是非常務實的步驟。俄羅斯現在唯一的真正意義的高鐵線路是莫斯科到彼得堡之間的線路,高鐵的技術和設備都購買自德國,現在顯然不可能繼續下去這樣的合作。歐俄之間相互制裁給了中國高鐵技術輸出的機會,中國的高鐵技術也需要這樣的一個大市場。
2018年俄羅斯舉辦世界盃前需要對基礎設施進行升級,現在的破舊而衰敗的交通設施根本不能滿足需要。基礎建設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在俄羅斯同西方國家關係緊張的情況下,新興國家都有機會參與。如果能夠借此將中俄之間的經濟合作由貿易為主轉變為投資為主的話,中俄雙邊關係的基礎也更加穩牢。俄羅斯鐵路公司是俄羅斯國內最大的企業之一,對於政府的影響力可想而知,俄鐵的總裁亞庫寧也是俄羅斯重要的國務活動家,能夠直接影響到普京。
此前,中俄東線石油管道工程大幅度影響到了鐵路運輸石油,俄羅斯鐵路公司這個龐大的利益集團曾經一度不滿,通過其在議會的代表人也給中國製造了一些麻煩。中俄之間的合作需要仔細研究好俄羅斯國內各個層面的權力結構,只有平衡好各方面的利益,才不至於帶來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