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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鐘為每個人而鳴”

時間:2013-10-31 08:59   來源:中國臺灣網

  人類認知世界就是不斷建立起“我們”和“他們”之間的一個邊界的過程。而隨著這種邊界的形成,你會發現我們的認知世界是一筆糊涂賬。

  比如在亞運會期間,有一個廣州市民發了一條微博,憤怒的語氣明顯是帶有地域歧視的感覺。他說:“你們外地人不能一邊罵我們亞運會辦得不好,一邊又跑來把我們所有的票都搶光。你們不能跑到我們的地鐵上,把我們市民的位置全部佔了,然後又說我們的廣州治安不好。”

  站在他的角度來看,他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是真實而有道理的。可是在“我們”和“他們”、我們廣州人和他們外地人之間,這卻是一筆亂賬。因為買光票的和批評亞運會辦得不好的,可能是一撥人,也可能不是。但沒有辦法,廣州人不可能細致到去區分到底哪些外地人是買票來看亞運會的,哪些外地人是批評亞運會的。

  生過孩子的父母都知道,孩子在八個月到十二個月之間會出現一個心理階段——認生,除了自己的媽媽和爸爸,誰都不讓抱。從那個時候起,自我意識就開始構建起來。這是我爸媽,這是我吃飯的小碗,這是我睡覺的床,這是我的家,這是我的朋友,這是我的學校,這是我的城市,這是我的文化,我的語言,我的祖國……

  我們的成長過程就是不斷構建自我和外界,也就是“我們”和“他們”之間邊界的過程。

  我大學時的校長李培根先生講過一句話:“什麼是母校?母校就是那個自己隨時隨地可以罵,但別人絕對不能罵的學校。”上過大學的人都知道,幾乎每個人在上學期間,對這個學校都會有不滿,埋怨過老師很爛、食堂不好等等,天天罵罵咧咧很正常。可是一旦拿到畢業證,走出了校門,誰要是罵這個學校就跟誰沒完。為什麼?因為這個學校已經成為你人格當中認同的一部分,罵學校和罵你從心理機制上引起的反感是一模一樣的。

  這就是構建“我們”和“他們”的世界的過程,地域歧視也來自于此。比如我們北京人,我們上海人,他們外地人。或者在北京內部,我們是東城、西城的人,他們是崇文、宣武的人等等。這種邊界一旦形成,所謂的歧視就在這種自我認同的構建當中潛滋蔓長。

  那面對地域歧視,到底有沒有解決的辦法呢?

  原則上,解決的辦法就是讓認同變得無邊弗界,也就是認同的對象已經變成了這個宇宙,或者這個世界的全部。

  比如17世紀的英國詩人約翰?多恩[2]寫過一段布道詞,大意是: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一部分,正如所有的地點,包括一些小小的石子,都是歐洲的一部分。當一個石子滾到了海峽當中,歐洲就少了一部分。所以每一個人的死去或離開,都是“我”這個主體少了一部分。所以當你聽到喪鐘鳴起的時候,你不要問喪鐘為誰而鳴,喪鐘就是為你而鳴。

  後來海明威根據這個詞寫了那本著名的小說《喪鐘為誰而鳴》,這與張載提出來的所謂的“民胞物與”的思想是一脈相通的。這種思想的本質就是,把自我認同擴大到所有的邊界上去,如果一個人擁有這樣胸懷,那他就不可能有地域歧視。

  還有一種思維方式是剝離,是佛法的一種修行。既然人的成長過程是不斷把外物認同到自己的主體當中,那麼佛法的修煉就是不斷把這種認同剝離掉。包括肉身在內的外界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修煉到最後,所謂的成佛做祖,就是把自己的靈魂和外界所有的附著物全部剝離開來,不僅要出家而且連肉身都可以不要。

  在社會當中面對地域歧視,有時候不得不採取剝離法。舉個例子,有一次我聽馬化騰講,因為騰訊有很多的產品和服務,所以罵馬化騰的人就很多。有的人真是用各種最臟的字眼辱罵他。有的時候馬化騰的夫人氣得要死,馬化騰就跟他夫人講:“你不要生氣,他們罵的是馬化騰,罵的不是我。”

  這是一種很高明的思維方式,一個人的社會符號被辱罵,跟他內在人格其實沒有什麼關係。一旦看穿這點,你就不會覺得自己被辱罵了。

  這都是一個剝離世界的態度,把自己和周邊群體剝離開來,這也是佛法修行的態度。

  所以,要破解地域歧視,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從自身著手。要麼把自己的人格擴大到無邊弗界,要麼把自己的人格收縮得非常獨立。如果做不到這兩點當中的任何一點,那麼我們就會在地域歧視的這鍋爛湯當中,煎熬著自己的生命。

  本文摘自:《邏輯思維》,作者:羅振宇,出版社:長江文藝出版社

編輯:楊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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