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證券首席經濟學家邵宇認為,歷來美國都是根據自己國內的失業率、通貨膨脹率等指標來決定利率政策,不太根據外部因素來調整自己的步伐。但這次略有不同,中國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那麼人民幣的貶值可能對新興市場造成巨大的影響。而美國與中國之間的經濟關係可以説是最為密切的,可能會將美國企業未來增長的良好勢頭打消掉,所以美聯儲一定多方考慮,做出國際間的協調,才能夠使負面效應不波及到美國。
加息還是不加息?這是美聯儲主席耶倫(Janet L.Yellen)面臨的一個艱難抉擇。
此前市場普遍預期美聯儲將在今年告別零利率,也就是説美聯儲耶倫今年還有3次機會出手加息——9月份、10月份和12月份的利息政策會議。但鋻於10月份的政策會議期間並未安排新聞發佈會,從程式上並不適合發佈加息這樣的重大資訊,所以9月和12月啟動加息的可能性相對較大。
而隨著9月4日美國失業率數據好于預期的消息傳出,市場對美聯儲是否將在9月加息的討論又進一步升溫。
“美聯儲主要參考失業率、通貨膨脹率、宏觀經濟增長率這三個宏觀經濟指標來制定利率政策,其中美聯儲最看重的是失業率。現在隨著失業率下降,美聯儲在9月份加息的可能性也加大。我個人認為,美國9月加息是大概率事件。但耶倫的個人風格偏謹慎,因此從謹慎的角度出發,不排除延遲到12月加息的可能。”上海財經大學世界經貿係副主任、美國達拉斯聯邦儲備銀行客座研究員陳波9月6日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專訪時表示。
不過陳波也指出,雖然美國8月份的失業率數據有所好轉,但也不是所有數字都好于預期,如:新增非農就業人數的減少。這意味著,並不是所有宏觀指標都指向一致。與此同時,包括中國在內的全球主要國家經濟近期運作情況都並不理想,這也從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美聯儲加息與否的不確定性。
加息之前
美國勞工部9月4日宣佈,美國8月失業率已下降至5.1%,較7月份的5.3%低0.2%,創下自2008年4月以來的最低水準。另外包含臨時工和長期失業者在內的廣義失業率也在繼續下降。失業率下降的同時,美國國內薪資有穩步回升跡象。2010年以來薪資增速一直徘徊在2%,今年8月平均時薪同比增長2.2%,增長略有加快。
美聯儲今年6月曾預計,到明年和後年年末失業率才會降至4.9%~5.1%。失業率以超預期速度下行意味著疲弱的經濟在迅速復蘇,而這一點對美聯儲預期通脹最終回升到聯儲2%的目標來説是關鍵。
東方證券首席經濟學家邵宇9月6日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書面專訪時表示,9月加息的概率大概只有30%~40%,12月份或明年加息的概率大概為60%~70%。
邵宇説,歷來美國都是根據自己國內的失業率、通貨膨脹率等指標來決定利率政策,不太根據外部因素來調整自己的步伐。但這次略有不同,中國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那麼人民幣的貶值可能對新興市場造成巨大的影響。而美國與中國之間的經濟關係可以説是最為密切的,可能會將美國企業未來增長的良好勢頭打消掉,所以美聯儲一定多方考慮,做出國際間的協調,才能夠使負面效應不波及到美國。
美國勞工部9月4日公佈的非農就業數是另一個備受市場關注的數據:8月,美國非農就業人數增加17.3萬,低於此前經濟學家8月非農就業人數增加21.3萬的預期。而這一數據也引發了市場的悲觀情緒。
作為美國勞工節前的最後一個交易日,美國股市在9月4日收跌:標普500指數收跌29.91點,跌幅1.53%;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收跌272.38點,跌幅1.66%;納斯達克綜合指數收跌49.58點,跌幅1.05%,報4683.92點。當周,道指累計下跌3.2%,標普累計下跌3.4%,納指累計下跌3.0%。而勞工節9月7日的週一,美國股市休市。
復旦大學經濟學院副院長孫立堅9月6日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説,儘管美國失業率下降十分明顯,但這次非農就業人數增加值卻大大低於市場預期,可以説是美國股市大跌的原因。他認為,目前經濟下行導致許多美國勞動力不想進入就業市場,而是想通過拿政府福利過活,從而造成了政府負擔的增加。
“所以美聯儲9月加息是一個小概率的事件,尤其是美國股市出現這麼大波動的情況下。”孫立堅説。
針對美聯儲可能于9月中旬做出的加息決定,IMF也在最新發佈的報告中督促G20國家央行不要加息,建議在全球經濟增長風險加劇之時應維持貨幣寬鬆政策。IMF發言人稱,美聯儲在加息上有靈活性。
IMF指出,一些導致經濟下行的風險正在同時成為現實,包括美元升值、新興市場貨幣貶值、大宗商品價格下跌及資本流入減弱等。這意味著全球經濟前景會更疲弱,新興市場近期下行風險已經增加。國際油價下跌未能如預期提振經濟,發達經濟體普遍低通脹,“貨幣政策必須保持寬鬆,避免實際利率過早上升”。
不過,美國國內關於9月按期加息的聲音卻“層出不窮”。
裏士滿聯邦儲備銀行行長萊克(Jeffrey Lacker)就是美聯儲9月加息的支援者。他9月4日在裏士滿表示,當下正是美聯儲結束低利率時期的最佳時機,因為經濟疲軟和油價下跌帶來的影響已經過去。不過他表示,在聽到FOMC會議上的討論之前不會做出最後的決定。
“市場波動對美國經濟的影響有限。現在是時候把貨幣政策和經濟一致起來了:薪資近期和生産率保持了一致的步伐,而8月非農就業報告不大可能限制改變形勢。這意味著美聯儲加息的條件似乎已經達到。”萊克説。
美聯儲副主席費希爾(Stanley Fischer)8月28日稱仍未決定是否在9月升息,要看數據和市場表現。費希爾表示,將密切關注市場對中國情勢發展作何反應,現在做出判斷為時過早。
亞特蘭大聯邦儲備銀行行長洛克哈特(Dennis Lockhart)8月28日也表示,市場表現令他對9月升息沒有那麼堅決了。洛克哈特稱可能會因市場動蕩評估而改變政策想法,在暴風雨之際不改變政策是較為明智的做法,更遲加息犯政策錯誤的可能性更小。洛克哈特同時稱美國經濟擴張狀況“頗為穩健”,但一些市場事件有帶來溢出效應的風險。
然而,根據美聯儲的計算預期,美國現在的失業率已經足夠低,以至於僱主需要為僱員增加工資來“爭搶”新的員工。而政策制定者或許現在有理由開始在9月增加利率:一旦各個公司爭先為僱員增加工資,物價就有可能上漲從而引發通貨膨脹。
摩根大通(JP Morgan)首席美國經濟學家、前美聯儲經濟學家Michael Feroli認為,“8月的數據顯示,就業市場的情況正在快速好轉。這將使得美聯儲很快採取加息決定。而9月就是他們應當採取行動的時機,因為就業市場總體來説已十分穩定。”
歷次加息
1993年至今,美聯儲共計四次步入加息週期,分別是自1994年2月4日、1997年3月25日、1999年6月30日,以及2004年6月30日開啟。
瑞士信貸(Credit Suisse)在其研究報告中指出,這四個週期首次加息的影響因素有一些共同點:第一個共同因素是“防範通脹的普遍意圖”;第二個共同因素是“傾向於微調,尤其是在利率長期維持不變後”;第三個共同因素是明顯“希望向民眾明確傳達緊縮資訊”。
陳波認為,1994年2月的加息是經濟復蘇之後的舉措。他稱,1991年美國曾主導進行了海灣戰爭,之後美國國內出現了一輪經濟危機,這次危機自1992年開始逐漸恢復,至1993年,恢復情況已很好,因此在1994年進行了加息。而這距離上一次加息已有5年時間。
孫立堅則認為,1994年美國奉行強勢美元政策,吸引全球資本進入美國市場,以期提高美國金融創新的能力。“美國1994年做了一個組合拳:財政政策減稅、貨幣政策加息,減輕企業負擔和吸引全球資本進入美國。然而這個組合拳也導致了1994年12月,墨西哥爆發貨幣危機。”
陳波認為,1997年3月的加息美國主要以調節自身經濟為主。當時美國正處在克林頓為總統的“知識經濟時代”,網際網路(.COM)、電腦得到大規模推廣,以至美國一些宏觀經濟學家擔心美國國內經濟過熱。為了預防經濟過熱,美聯儲開始進行加息。“1999年的加息與1997年類似,均是為了防治美國經濟過熱。”陳波説。
孫立堅也給出了同樣的觀點。他認為,1997年3月時,美國經濟非常強勁,貿易逆差擴大,雖然物價水準並不高,但美國經濟過熱導致了加息週期。然而,美聯儲此次加息也引發了東南亞的經濟危機。而在1999年,美國股票市場泡沫嚴重,尤以IT行業為最,因此美聯儲採取加息政策,但這間接導致了2000年阿根廷經濟危機。
“2004年加息時,美國正處於房地産的泡沫之中。加息最終對經濟造成了影響,也使得2007年美國房地産泡沫破滅,並帶來了之後的全球金融風暴。”孫立堅説。
加息之後
孫立堅稱,2015年市場所預期的這次加息,可以説是美國對全球市場的一個承諾——結束寬鬆週期。但大家也普遍擔心這次加息將帶來哪些後遺症。
“美國經濟現在光靠自己一枝獨秀很困難,尤其是中國元素對美國貨幣政策的影響是容易被忽視的。今天美國加息的話,會過早地使美國進入到強勢美元的一個狀況,所以從這個意義來講,美國需要一個寬鬆的貨幣來減輕債務負擔。再加上新增就業人數不如預期,這些都説明過早退出QE,有可能會帶來上世紀大蕭條時代的錯誤。”孫立堅説。
交通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連平認為,一旦美國加息,對其國內經濟的影響可能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第一,美國實體經濟將受到短期衝擊考驗,加息對投資的直接抑製作用通常是較為明顯的,對美國國內工業擴大再生産影響相對負面;第二,加息通常都會帶來國際資本凈流入,推高美元匯率;第三,加息初期是否能有效緩解美國國內可能存在的通脹壓力還具有不確定性。這主要取決於美國加息前所實施的量寬政策是否已經使美國國內通脹中樞發生了結構性上移。
連平稱,在現今國際環境下,即使美國近期加息,預期其出手應該不會太重,對經濟方方面面的影響相對有限。尤其是有關加息的預期已持續了一年多,其真正的效應已在一定程度上被市場消化。
[責任編輯: 吳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