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因《忐忑》、《金箍棒》等歌曲熟知龔琳娜,但對老鑼的名字卻有些陌生——實際上老鑼才是這些歌曲之“父” ,他也是龔琳娜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老鑼,本名Robert Zol - litsch,出生於德國慕尼黑。有人叫他羅伯特,也有人中西合璧地叫他羅先生。 “聽上去怪怪的。 ”不姓羅的老鑼笑著説。於是去“羅”取“鑼” 。一來,鑼是中國傳統樂器的一種;二來龔的拼音“gong”在英語中意思是鑼,於是一個“鑼”字,便讓他與妻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6月8日,德國作曲家老鑼攜自己的原創作品在北京中山音樂堂上演“水樣年華——老鑼·民樂作品音樂會” 。龔琳娜擔任整場音樂會的主持人,並參與了音樂會中的作品演出。日前,借著音樂會的機會,記者採訪了這對結婚十年、志同道合的情深伉儷。談及自己認識的最好的中國歌唱家,老鑼毫不猶豫地説,“當然是我的妻子。 ”談起十週年如何慶祝,龔琳娜和老鑼異口同聲,“這場音樂會就是我們送給對方最好的禮物。 ”
相識:音樂做媒,一拍即合
最初的相遇,他們一個在臺上,一個在臺下。臺上的老鑼彈奏著一把巴伐利亞琴,這是來自老鑼家鄉德國的一種獨特的民族樂器,龔琳娜則一直坐在臺下靜靜地聆聽。那是2002年初春,老鑼與他的“高山流水”樂隊來到北京的一個小劇場演出,當時正在迷惘期的龔琳娜正四處吸取養分,碰巧趕來看了這場演出,這對音樂伉儷就在音樂的陪伴下,這樣不期而遇了。
“第一次見面認識了以後,他只知道我們是搞音樂的,而我並不知道他要做中國音樂,或者他是作曲家,我們就留下了電話,他只是説我們約好一起玩一下音樂。 ”龔琳娜説,很快他們倆就約好第二次見面。這次,老鑼還是彈著他的巴伐利亞琴,龔琳娜就站在旁邊,和著琴聲開始即興演唱,三個多小時倆人沒有説話,一直在彈琴唱歌。 “一個房間,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觀眾,對我來説是第一次不再為觀眾去表演。更多的是聽他的琴聲,因為過去我們在舞臺上唱歌,都是伴奏帶,所以我是按照死節奏走的,而他彈琴的時候,他的和聲會變化,他的節奏會變化,我要跟著他的琴聲走。 ”談起那一次的交流,龔琳娜説,他們完全陶醉在音樂裏,一唱一和間,他們的心扉敞開了,靈感被激發,音樂拉近了他們彼此的心靈。
遇到老鑼之前的龔琳娜,很“正常” ——條件好、成名早、科班出身、成長順利。這個貴陽丫頭從小膽兒大,人來瘋,不怯場,張嘴就唱,臺上比臺下唱得好。她5歲登臺獨唱, 7歲考入少年宮藝術團, 12歲去過法國演出。在貴陽那個西部城市,龔琳娜絕對算是很小就見過大世面的了。而龔琳娜遇到老鑼的時候,也正巧是她在音樂上最迷茫的那一個階段。“我當時特別不自信——我是漢族,是學院派,我的根在哪?我不想唱歌只是職業,不想千人一面。我希望我的歌是有創新力的,有震撼力的。唱不痛不癢的歌,我會不快樂。 ”龔琳娜表示,雖然她的邀約不斷,四處演出,卻一直苦於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比如説我在電視上,聽別人唱歌的時候,我覺得和我自己的聲音沒有什麼區別,我經常都分不清楚,這是我唱的還是別人唱的。 ”這時的龔琳娜渴望創新,找到自己音樂正確的路子;而老鑼也正好特別想來中國,因為對中國民族音樂充滿興趣。“我覺得我們在一個正確的時間碰到了,一拍即合。 ”龔琳娜這樣描述著她和老鑼的相遇,而作為外國人的老鑼似乎更加熟知中國人的習慣表達,他笑嘻嘻地用他還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對記者説:“這就是緣分,典型的緣分。 ”
相知:風格不止一種,尋找“最中國的聲音”
這十來年裏,龔琳娜的人生被兩件事清晰地隔開。第一件事是2002年遇到老鑼。另一件事是2010年《忐忑》在網上意外走紅。這首爆紅的“神曲”讓更多人知道了龔琳娜。去年年初,在湖南衛視和江蘇衛視的晚會上,龔琳娜連續拿出了《法海你不懂愛》 《金箍棒》和《愛上大笨蛋》三首新作,“神曲天后”的地位得以鞏固。這一次,他們迎來的批評比讚美多得多,很多人抨擊龔琳娜嘩眾取寵,老鑼寫的歌詞也成為討伐對象。
爆紅之後,他倆也一度迷茫過,但如今對於“娛樂性” 、“俗與雅”已看開。老鑼説:“我們不依賴現在的知名度,我們知道沒有這些我們也會很幸福。 ”“所以我們不害怕這些東西會消失。 ”龔琳娜補充道。
其實,在他們眼裏,音樂從來都是自然而然的表達,絕非劍走偏鋒只為嘩眾取寵,音樂的風格從來也都是多種多樣的,他們一直在嘗試做各種好的音樂,而不會糾結于雅俗之辨。從最初的《忐忑》到後來的《法海你不懂愛》 《金箍棒》 《愛上大笨蛋》再到《小河淌水》 《一場戲》等等,龔鑼的作品不只是狂放的《忐忑》 ,在他們演出的節目單上,也可以看到民歌、佛教歌曲,還有大量的古詩詞:王之渙的《登鸛雀樓》 、李白的《靜夜思》、屈原的《山鬼》 、歐陽修的《庭院深深》 ……特別是在這次“水樣年華——老鑼·民樂作品音樂會”上,既有和《忐忑》一樣氣場、風格的中西樂
器合奏作品《火浴》 ,也有極富中國古典韻味和民族風情的《青竹》 《洞天》和《綠色的風》 ,更有龔琳娜帶領聲靈唱團用中國傳統五聲音階唱出的《冬去春來》 ,和聲、復調都在這個基礎上發展,每個聲部都極富個性,並保持原生態的美感。“我覺得藝術一定要有變化,我們不會一直只做一種風格,那會很無聊,我們一直在創新,在不變的文化根中尋找變化。 ”龔琳娜説,她僅僅希望他們的音樂能夠扎到人的骨頭裏、人的心裏,給人帶來一種動力和精神。
所謂不變的文化之根,在龔鑼二人看來,就是尋找“最中國的聲音” ,這也是他們一直以來所堅守的音樂夢想。“中國的流行音樂,我要打一個問號。我們説英國流行音樂、非洲流行音樂、南美洲流行音樂、土耳其流行音樂,我一聽就知道是哪的音樂。中國的流行音樂,如果把歌詞刪掉,我根本聽不出這些音樂到底是不是中國的。 ”老鑼頗為感慨地説,今天的中國音樂家對自己的音樂不夠自信,只願意寫西方音樂,卻毫不了解中國音樂。在中國國內西方古典音樂甚至比中國民族音樂的地位要高得高,學院派大多做的是西方藝術音樂,跟中國的傳統文化也沒有多少關係。在他的眼裏,中國民樂的地位理應高於西方音樂。他甚至公開批評高曉松説漢族不擅長音樂的觀點。
在龔琳娜的微博裏,她一直在教網友唱歌、分享經驗與思考,而且還真不時有網友來討教。不僅如此,她還時常在演出中教觀眾唱歌。到德國參加TFF國際音樂節的演出——她在自己的專場上教老外們發出“中國的聲音” :老旦、青衣、花臉……最後還教大家唱了一曲苗族的飛歌。去貴州、海口演出,她帶著觀眾唱勞動號子,跺得地板直顫……從聲靈唱團到大白嗓合唱團,龔琳娜一直致力於發起“聲音行動” ,龔琳娜一直在尋找、發現並傳播“最中國的聲音” , 7月13日,她將在北京市中山音樂堂教大家尋找屬於“自己的聲音” 。“希望我們中國人不要丟掉自己文化的聲音,最真實的聲音,我要教大家先唱民歌,學會如何發聲,找回自己的真聲和自信心。 ”龔琳娜擲地有聲地説。
相伴:“我們既是好搭檔,也是好伴侶。 ”
龔琳娜和老鑼因音樂結緣,音樂之外,他們的生活一樣豐富多彩。老鑼既是龔琳娜的老公、孩子的爸爸、廚師,又是龔琳娜的作曲家、樂手、錄音師及海報、唱片、服裝的設計師。“我是一個特別不愛逛街的人,老鑼喜歡逛街,他把逛街當放鬆。他經常自己一個人去逛街,給我買很多衣服,並且從頭到腳都合適,他買的比我自己買的好。 ”
在龔琳娜眼中,老鑼一直都是他們家智商最高的成員。因此,她會讓他掌控很多重要事件的決定權。例如,外出旅遊計劃、孩子的教育和父母養老問題。相比之下,龔琳娜自認是情商最高的成員,所以她就去負責處理一些鄰里關係、朋友聚會等事情。
採訪過程中可以看出,性格爽朗的龔琳娜是個很健談的人,相比之下,站在一旁的老鑼雖然有些寡言,但言語中透露著智慧與幽默。“我跟中國音樂就是有緣分,並不是因為我特別喜歡中國的音樂,更重要的是因為我的好奇心。 ”
工作中的龔鑼二人,和其他工作崗位的同事搭檔一樣,總是相互交流相互討論,當然,也會有分歧的時候。龔琳娜笑著説:“可能有人很難理解,夫妻之間如何能在刻板的工作和豐富的生活轉机化角色,其實不難,工作就應該有工作的狀態,並不因為我是妻子就會遷就我一些,我很尊重他的創作,有時老鑼寫了新歌讓我唱,嫌我唱得不好,還會把我説哭。但這就是工作,等我哭完了還得擦乾眼淚照他説的繼續唱。 ”
“我們既是好搭檔,也是好伴侶。 ”在龔琳娜簡單的話語中,幸福之情,溢於言表。有人説他們“把民歌的野性帶入了時代的叫喊” ,也有人説他們是“魔音穿腦”的“音樂奇葩” 。無論你是否喜歡他們的歌,沒關係,龔鑼是快樂的,因為“他們最終面對了所有的法海,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
(記者 王新榮)
[責任編輯:楊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