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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劍雄:適應現代的就是優秀傳統文化(圖)

時間:2014年05月08日 14:20 來源:長江日報 字號:       轉發 列印

  葛劍雄,歷史地理、中國史、人口史、移民史等方面研究的著名專家。曾任復旦大學中國歷史地理研究所、歷史地理研究中心主任,復旦大學圖書館館長,現任教育部社會科學委員會委員,十二屆全國政協委員會常務委員。

  以建黨、建國“兩個百年”為歷史方位,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與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奮鬥目標已然明確。追溯至整個中國近代史,更具歷史感的目標任務以“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響亮提出。今天,一種打通百年、放眼千年的國家歷史觀開始呈現眼前,民族國家身份意識逐漸明確,重拾傳統,接續精神血脈,熱情高漲。

  體現在社會民間,國學熱現象一直延續,讀經、拜孔、穿戴漢服者也有之,海外開設孔子學院有之;文化創新的解讀有之,復歸傳統的有之,傳統做現代轉換的解讀亦有之。傳統熱情的背後,也不乏文化亂燉現象,八方雜説,百家爭鳴,熱熱鬧鬧之餘,需要理清頭緒。

  這就開始讓人思考何謂傳統文化,我們對傳統該有怎樣的認識,以及傳統與現代處於怎樣的關係或者張力之中。帶著這些問題,我們對歷史地理學者教授葛劍雄進行了專訪。

  我們還處在

  工業文明適應期

  什麼是傳統文化?這首先是一個近現代命題。

  葛兆光在《中國思想史》中以“天崩地裂”形容近代中國的文化境遇——西洋堅船利炮帶來了工業文明,中華傳統以“中國”與“四夷”為基本單位的天下觀整體崩塌。當“中華”從天下中心變成了“萬國”之一,“華夏正音”蛻化為“中學”,漸次又有“國故”、“國粹”、“國學”之説,傳統文化的命題開始凸顯。

  文化這一路變遷,背後是什麼作用?葛劍雄教授認為,文化因應現實而變化,不斷發展,推陳出新,而這些都是生産、生活方式變遷的結果。譬如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就是與遊牧民族作戰的需要,不單純是文化上的改弦更張。“天崩地裂”也是如此,這是近代中國從傳統農業文明向工業文明的轉換過程,文化中斷、更新由是發生,只是由於這段適應工業文明的歷史進程並未完成,嚴格來説,我們今天的文化還是處於一個過渡、適應狀態。如今人們對傳統文化的模糊主張、對傳統與現代關係的模糊態度,也有此原因。

  傳統服從

  先進生産力

  葛劍雄教授是歷史地理學者,從異域、中原文明的互動及歷史看文化變遷,文化上是生産決定論。該領域的漢學家拉鐵摩爾在《中國的亞洲內陸邊疆》一書中,正是從自然地理與生産方式的對應,看到了不同文明之間的力量消長規律。譬如遊牧民族真的攻不下長城?因為長城位於農業與遊牧業的地理過渡地帶,南北兩側適宜於不同的生産方式,氣候迥異,南侵只宜劫掠,不宜長居,也是生産方式決定論。

  葛劍雄説,歷史上一些異族攻下了中原,最後往往被中原文明所同化,其實是遊牧生産方式不得不向農業生産方式轉變。他論述北魏孝文帝拓跋宏漢化政策説,政策的結果使洛陽再次成為北方以至整個亞洲文化中心,也為以後形成和發展的盛唐文明奠定了基礎。其他的皇帝呢?遼朝皇帝曾堅持“捺缽”, 金世宗禁止女真人學漢語、穿漢裝,滿族入關後將邊外的“龍興之地”列為禁區,設置圍場,禁止滿漢通婚,強制推行滿族服飾,而所有這些措施都無疾而終。“到了清朝江河日下之時,關東開放,新軍取代綠營,通婚開禁,剪辮合法,還有多少傳統能夠保得住?兩千多年間,沒有一個民族取得過比孝文帝改革後的鮮卑族更好的結局,這難道是偶然的嗎?”

  傳統文化

  沒有純粹性

  葛劍雄的導師譚其驤先生,為歷史地理學一代名家,編撰有《中國歷史地圖集》。譚先生尊尊教誨説:“我們是現代的中國人,我們不能拿古人心目中的‘中國’作為中國的範圍……也不能拿今天的中國範圍來限定我們歷史上的中國範圍。”其實文化也是,譬如葛劍雄教授曾經問過類似的問題,胡琴算中國文化,還是外國文化?

  葛劍雄師承其師思路,不僅對歷史,對文化也持相應主張。他看待傳統文化,注重開放、變遷、兼收並蓄的一面,並不對傳統和傳統文化的固定形式耿耿於懷。歷代中原漢族與邊疆少數民族的關係,以今日眼光看待,是國家內部民族融合的歷史進程,但這只是以今日“中國範圍”回看的結果,歷史上這曾是不同民族政權之間的互動,在今天表現為國家之間的周邊關係。惟其如此,葛劍雄認為,中華文明就是在吸收異域文明的過程中不斷發展壯大,並不曾有所謂的純粹性,昨天如此,今天也是如此。而所謂傳統,應當看其內核的東西,比如一些基本的人倫、情理,這些是很難變的,至於孔子怎麼拜,漢服怎麼穿,孝順父母要不要磕頭,這些不重要,而形式都是跟著當前現實需要而變化的。

  【訪談】

  適應現代的就是優秀傳統

  求知:如今傳統很受尊崇。國家現代化,一個更具歷史感的表述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強調是立足“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社會民間更有很多復興傳統的提倡與活動,海外有眾多孔子學院。您如何看待這種現象,您對傳統文化有怎樣的主張?

  葛劍雄:首先説什麼叫復興,復興就是重新興盛,前提就是承認,曾經衰落過,曾經落後過,所以才叫復興。如果一直在發展,有什麼叫復興不復興呢?這是個前提。

  為什麼中國傳統文化,乃至中國國力,曾經衰落過?那就證明,中國傳統文化,傳統的知識體系,已經不適應現實。所以大家講馬克思主義,馬克思基本的觀點就是歷史唯物論,歷史唯物論簡單地説,中國歷史上曾經是一個農業社會,而中國的傳統文化是適應農業社會的,等到這個農業社會發展到工業社會,發展到資訊社會,那難道原來這一套還能全部適應嗎?那該怎麼辦呢?那就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以前我們的毛病就在精華、糟粕一起拋棄掉。但是如果現在連糟粕一起都肯定,那也是不對的。

  求知:您曾在《舊邦新命》的演講中談到過傳統和創新的關係,怎麼理解這種關係?

  葛劍雄: 舉個例子來説,比如傳統中國“家國一體”,重視家庭的作用。後來社會主義運動開始強調社會機器大生産,強調集體,某種程度上忽略了對家庭的重視。其實呢,家庭是社會結構的基礎,從家庭推廣到社區,推廣到社會,向這個方面來看,我們就可以把傳統的一些東西對接起來,把傳統和創新連接起來,而不是空洞地背一些傳統經典,模倣一些穿戴,甚至把一些傳統的糟粕都拿出來,連什麼算命啊、看風水啊都打上傳統文化的旗幟,其實你看孔子對這一些都是不相信的。至於保存傳統文化,包括保存非物質遺産,跟我們的文化今天要不要弘揚傳統,這是兩回事。所謂保存,那就是不看它今天有沒有借鑒意義,只是純粹作為一個記憶保存下來。

  文化觀念決定於生産、生活方式

  求知:您跟文化決定論者不一樣,您的書如《統一和分裂》強調文化決定於生産、生活方式,還曾從歷代人口多寡的角度上分析貞節觀念的演變,也是立足於現實因素。從這個角度解釋,繼承傳統文化之現實基礎是什麼,現代意義何在?

  葛劍雄:首先,繼承的話,有抽象的繼承和具體的繼承。比如“中華民族傳統美德”,這是抽象的繼承,不是形式上的繼承。跪下來磕頭,這就是有孝道了,尊老愛幼了?這都是形式。我們以前説孝道,就是聽父母的話,甚至婚姻都是父母做主,這在傳統社會裏是對的。傳統社會,女子家門都不出,也沒機會跟男孩子交往,活動半徑又小,老死不相往來,但父母有經驗,媒人有經驗,就跟她挑選男孩子。這基本上是合理的。等到五四運動以後,孩子普遍上的新學堂,有社會交往,自由戀愛開始普及了,這個時候父母操辦就不合適了。這些都是很現實意義的因素在起作用。

  以孝道為例來説,古代人説“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講究傳宗接代,這是沒錯的,當時人的生育能力低,自然死亡率也高,所以是有它現實意義的。這一套現在怎麼繼承呢?現在你看上海,還有西方發達國家的城市,很多女孩子都不願生孩子了,生養成本太高,等等,如果都這樣了,我們的民族怎麼繁衍,國家怎麼發展?所以現在我們對孝要有個新的解釋,包括承擔社會責任,還不是僅僅從個人出發,所以要提倡適度的生育,有條件的還可以生兩個,這恰恰符合新的“孝道”,不僅是對父母,也是對社會的責任。如果是這樣的話,傳統文化就有它的現代魅力。如果只是講“傳統美德”就是尊老愛幼,那麼全世界誰不是尊老愛幼?

  打通“斷層”應是兼收並蓄

  求知:揚棄、繼承傳統的前提,是否意味著首先接續傳統,打通傳統文化的“斷層”?

  葛劍雄:中國歷史上,文化發展出現過很多斷層。比如我近日在武大講課的題目是《“五胡亂華”與中華文明的重構》,我説,西晉時期“五胡亂華”,外面各種民族都進入中原,其實文化也中斷了,就出現了文化“斷層”,但是後來怎麼樣?“五胡亂華”之後華夏民族得以擴充,大量少數民族被同化,很多少數民族的文化被吸收進來,譬如南方的方言保留了華夏本音,而北方的方言大量吸收了外來民族語言,文化上也吸收了外域的音樂、舞蹈、佛教等等。這些後來都成為華夏文明的一部分了。所以,文化最後其實是恢復了,恢復之後還更好。

  現在很多人片面強調“斷層”,這是不應該的。這文化發展中,真正有生命的文化就不怕斷層,反而就怕沒有斷層。現在有人説五四運動是斷層,“文化革命”是斷層,這是事實,但是我們為什麼不能超越斷層呢?其實,也沒有全部斷掉,有個別具體的內容斷了,那也沒辦法,這在任何文化發展歷史上都不可避免的。問題在於後人能不能繼承、創新,這取決於斷層以後的努力。實際上,在以前任何時候,文化要保證完全不斷,這是不可能的。

  求知:杜維明曾説“中國文化確實存在斷層,在中國,健忘、遺忘、忘卻同時進行”,似乎跟您意見相左。“新儒家”致力傳統文化打通“斷層”,並作現代轉換,您如何看待他們的功課?

  葛劍雄:我看不到新儒家最後轉換得怎麼樣。他們都宣稱要轉換,我跟杜維明先生也談過,你具體轉換一個給我看看,這才行。相反,我認為,我剛才對傳統孝道的解釋,這才是轉換。

  其實不在於你是什麼家,而要看你的理論、實踐是否能夠真正給我提供新的方法。現在自稱“新儒家”的好多,我看很多對儒家都沒真正的理解。從學術研究上,我尊重他們的努力,但是我更希望看他們實際有用的東西。因為沒人否認轉換,否認創新,但是轉換、創新給我看看?不能總是停留在理論的層面,如果到後來都是一些簡單的模倣,這叫什麼轉換呢?

  當然,有些概念要修正,杜維明先生在這一點上做得就不錯。前幾年他提出過一個“文化中國”的概念,我當時跟他交流時説,你所説的“文化中國”的那些內容,總結起來其實就是“文化漢族”。中國文化應該包括56個民族,這些都是中國文化,那麼我請問你,你的“文化中國”裏包含伊斯蘭文化嗎?最近我看他的概念就修正了,不應該僅僅是漢文化,這一點我覺得就是很好。但這裡又有一個新的問題出來了,如果中國文化是包含56個民族的文化以及世界各地的分佈,那麼它跟其他文化的區別又在哪?又怎麼綜合?所以這些問題還有值得研究的。

  總之,什麼家都好,學術上是自由的,但要評價其社會價值,要看它所起的社會作用,而且是長遠的作用。當時他們解釋亞洲四小龍就説是儒家文化的勝利,但是現在看來這個結論是有偏頗的。比如新加坡,比如中國臺灣,他們的成功是因為儒家文化起的作用,還是西方的管理模式?這要實事求是。另外從文化開放的解讀看,我們的文化還是應該要開放,馬克思主義是西方文化還是東方文化?

  共同信仰維繫一個民族國家

  求知:尊崇與弘揚傳統文化,背後可能的一個現實是,社會在倫理、道德上有危機感了,有人以“原子化”形容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您曾在一些講座中部分涉及到這個問題,您説中期作用靠文化,終極方面其實還是要靠信仰。這個信仰指什麼?

  葛劍雄:是的,終極就是落實到信仰上。信仰不僅僅是宗教信仰,也可以是道德信仰,政治信仰。只有信仰的作用才是永恒的,只有在信仰的基礎上,才能追求物質文明的同時追求精神文明。我們現在有些“宗教”,就是等價交換,我給你這筆錢,你就保祐我,目的達到就拜拜走了。這不是一種真正的追求。中國的三個自信也好,中國夢也好,最終要找到一個宗教以外的信仰,那才是真正的成功。僅僅幾十年的一個模式,仍然是不解決問題的。這個當然也是很難的一個問題。但是如果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沒有共同的信仰,沒有形成共同的價值觀念,那麼她的繁榮很快就會消失,甚至潛伏著很大的危險。

  中國人以前有沒有信仰呢?有人説有,有人説沒有。其實以前中國的老百姓大多是信仰因果報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人們説中國人在歷史上都信奉儒家學説,信仰孔孟之道,在民間,一般人佛、道、儒都信,天、地、君、親、師都拜。儘管表現形式不同,具體內容各異,這些崇拜的核心就是對因果報應的信仰,即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光這個信仰就可以解決很多問題,比如約束人自己的行為,老百姓有個基本的敬畏。

  問題是,一旦這些觀念都被作為封建迷信破除,又沒有新的信仰替代,就會産生極其嚴重的後果。那麼我們現在拿什麼替代它?這裡就出現了一個真空,這是一個問題。

[責任編輯:楊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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