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人類進入文明社會,屏風被賦予了濃厚的文化內涵。屏風對中國人的心理影響是非常深遠的,這與中國人自古以來的處世哲學密切相關。
——摘自《鳥度屏風裏》
一個世紀之前,1920年新年前後的那個冬天,著名的英國作家毛姆在他週游列國的旅程中抵達了長江口,並溯流而上約2500公里,記下了58個可以成為小説素材的文本。但它們最終沒有各自延展成書,而是被連綴為“一組中國之行的敘事”合在一起出版了,其書名叫做《在中國屏風上》。值得注意的是,當年的中國見聞不論對於20世紀初期的英國作家,還是同時與之後的英國讀者、乃至全世界讀者而言,都成為一個遙遠的他者,富有傳奇色彩以及神秘的東方情調,而毛姆用“屏風”這個詞來定義他的收穫與表述,無疑是一個貼切與恰到好處的書名。
但是,儘管屏風在傳統文化中如影隨形;或許因為它始終不在前景、不是關注焦點,抑或現代化進程中,受玻璃的廣泛運用以及西式傢具東播的影響,就是在毛姆訪華前後,屏風漸漸退出中國日常生活乃至精英階層成為稀見之物的緣故;總之,屏風已然是一種不常見不必備的對象。直至現在,對屏風史的關注顯然與其歷史意蘊並不對稱,相關的研究成果與歷史呈現,只能説剛剛有所開端。正因為如此,周進所撰《鳥度屏風裏:屏風中的趣味文化史》(重慶出版社),這部以屏風為主題的文化通俗作品,堪稱可以補繪出我們傳統中缺席的一角斑斕,為當下讀者驀然回首數千年自家往事,提供了一條新的線索。
可屏風的意義又豈止在於復古。眼前,日益增長的高房價令人蹙眉,要想在一個可以支配的空間裏擺放一張屏風成為成本昂貴的事情——但似乎鮮有人從文化基因上來分析我們為什麼那麼需求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或者住宅。當然《鳥度屏風裏》不必揭示房價背後的奧妙,作為一本談論歷史上的屏風的書籍,不可離題太遠。不過,該書卻可以帶來啟發,很久很久以來,我們的祖先一直十分重視關於空間的區隔與屬有——這不就是深藏在傳統中我們對房子一貫熱望的原因麼。
屏風恰如其造型裝飾的那些立體錯綜的功能意義,抽象地表述與分析,或許有一點隔屏通聲氣的意味,當然也容易説得清楚,但不免少了具象的參照,不容易把語詞也變得豐富起來。如此,《鳥度屏風裏》則像這一本取名自李白詩句的冊子,行文輕鬆散漫、首尾相顧,以與屏風相關的歷代故事為緯,經以屏風造型與名義、功用上的變遷史,並敷上各種如今可見的古屏風實物彩照,“鳥度屏風裏”,必可使“人行明鏡中”——敘述推動思緒,形象加深印象,讀者可藉此對屏風之史,對空間與平面在時間長河中的人工機巧的運用過程,有了一個可見可聽、並掩卷之後有更多例證可回味的機會。
[責任編輯:楊真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