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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成當代都市青年 “精神毒藥”:人類喝咖啡簡史

2019年07月24日 08:43:00來源:中國青年報

  拿什麼拒絕你,我的咖啡

  它是柯南道爾和阿加莎·克裏斯蒂偵探小説中常見的毒藥之一,是貝多芬、梵谷等一眾天才的靈感“繆斯”,也是巴爾扎克、伏爾泰“死了都要愛”的精神伴侶。據説進行第三次載人登月的阿波羅十三號宇宙飛船,在途中發生故障、生死存亡關頭,地面人員安慰三位航太員的一句話就是,“加油!香噴噴的熱咖啡正等著你們歸來。”

  世界上恐怕很難找到一種飲料,能有如此多的粉絲和狂熱愛好者。在咖啡與擼貓、健身一起成為當代都市青年 “精神毒藥”的今天,想要名正言順地拒絕它,實屬不易。

  雖然咖啡最早有記錄的歷史無從考證,但流傳的一則故事證明咖啡魅力自古已有。大約6至8世紀,葉門一座清真寺的僧侶發現暮歸的羊群像喝醉了酒,進而尋找到一種有著神奇功效的植物的果實,能幫助他們在夜晚禱告時恢復清醒。他們給這種神奇之水取名“咖瓦(kawah)”,意為“令人興奮的、飄飄欲仙的”。

  17世紀,咖啡在歐洲的地位仍是一種處方藥,醫生發現它可以加快血液迴圈和戒除酒癮。對於熱愛葡萄酒和啤酒的普通市民來説,這種從東方遠道而來的昂貴飲料,是只有上流社會才有資格飲用的“保健品”。

  在《全球上癮:咖啡如何攪動人類歷史》一書中,德國作家海因裏希·愛德華·雅各布考察到,咖啡也曾陷入人人喊打的境地。在馬賽效倣東方建起的第一家咖啡館挑戰了當地醫生和葡萄酒商的權威,掀起抵制咖啡的熱潮。馬賽醫生協會在公開面試中專設問題——“飲用咖啡對馬賽人民的身體是否有害?”主考官手中的標準答案卡寫的是——“飲用咖啡有害!”一位法國郡主死於胃癌,人們在解剖她的胃部時發現多個黑色的潰瘍,被謠傳成黑色咖啡渣的沉澱。更離奇的説法是,因為丈夫們成日泡在咖啡館,婦女還群起聲討:咖啡會讓男人性冷淡。

  這些並未影響咖啡散發它的強大魅力:據説,路易十五癡迷咖啡,親手煮咖啡是他招待客人的最高禮節;血液迴圈的發現者哈維在臨終前,立遺囑將自己56磅咖啡豆贈予倫敦醫生協會。貝多芬每天早上都要親自清點出60粒咖啡豆來煮咖啡,才能一直工作到下午。巴爾扎克半夜起床,工作到早上8點,據説,他每天要喝50杯咖啡。

  不少人認為,咖啡之所以能讓人“上癮”,完全依靠咖啡因的功效。1820年,德國化學家隆格第一次從中萃取出咖啡因。這種小分子能阻斷人體內“腺苷”釋放疲倦信號,仿佛打通任督二脈,讓人們理論上的工作時間可以延長到24個小時。

  但實際上,如果沒有咖啡館,咖啡的靈魂只能局限在三兩好友、一方宅院中。咖啡館是18世紀法國巴黎市民初體驗公共生活之處,也是19世紀中葉歐洲革命初現曙光的神聖之地。它第一次打破了人與人之間的階級分隔線,讓思想交流與碰撞成為可能。

  18世紀初的法國巴黎,光是咖啡館就有380家,不論你是風流雅士、貴婦名伶,還是修道院修士、士兵、鄉下人、饕餮客等,都可以在此品啜咖啡,高談闊論。

  開在喜劇院旁的咖啡館是演員、劇作家和評論家的“休息室”,盛産各種八卦和自我吹噓;市政中心旁的咖啡館匯聚商人、法學家、醫生和議員們,象徵身份和地位的假發都氤氳上咖啡香氣;最不缺少的當然是文學人和音樂愛好者聚集的咖啡館;但哲學家盧梭最喜歡光顧的卻是一家以“如冥界一般安靜”著稱的咖啡館。

  上海在上世紀20年代和30年代曾被稱為“東方巴黎”,咖啡館自然也少不了。作為西方殖民者帶來的文明舶來品之一,咖啡館也隨著越來越多學子文人留洋歸來和富家子弟附庸風雅,成為當時的高端消費場所。據不完全統計,到上世紀30年代中葉,僅霞飛路兩側就有咖吧、酒吧125家。到1946年6月,上海咖啡館據稱有49家。

  但魯迅曾公開發文,批判一家以“可以遇見魯迅、鬱達夫”為宣傳噱頭的“革命咖啡店”。他否認自己去過這家咖啡店,還寫道“咖啡店,先前只聽説不過可以兼看舞女、使女,‘以飽眼福’罷了。誰料這回竟是‘名人’,給人‘教益’,還演‘高談’‘沉思’種種好玩的把戲,那簡直是現實的樂園了。”

  不過魯迅所憎惡的,大概是這種自吹自擂的派頭。在那之後,他常去一家外國人開的“公啡咖啡館”,那裏不僅是左聯開會的陣地,還接待過柔石、夏衍、蕭軍和蕭紅等人。因為中國人一般去得少,討論時事環境安全。

  在改革開放後,咖啡館再度進入中國,卻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中國第一家星巴克咖啡館于1999年開業,但一杯相當於北京每平方米房價1/90的價格,讓普通老百姓望而卻步。

  我最早接觸到“咖啡”這個詞,是在小學讀《新概念英語》第一冊時,喝黑咖啡配餅乾成為我嚮往的生活模樣。在當時的小縣城,只有一家名為“左岸咖啡”的咖啡店,它在我眼中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資格進入的地方。

  那時更流行的是作為禮物的“雀巢牌”速溶咖啡,一瓶能喝一年,留下的大罐子是腌鹹菜的最好選擇。但即使如此,好奇的小孩仍沒有機會嘗試,因為大人會義正詞嚴地拒絕:“小孩子不能喝咖啡,會上癮。”

  時至今日,咖啡早已從小孩兒不許喝的奢侈品,變成許多加班朋友的“必需品”。一位每天必喝一杯咖啡的朋友認真地告訴我,“我聞到咖啡時,靈魂都昇華了。”

  咖啡館也不再是高大上的地方,成為工作之餘的歇息處,甚至是暫時逃離繁重生活的放風口。創業咖啡館是享受免費辦公桌、Wi-Fi和空調的好歸宿,貓咖啡館聚集著養貓未遂的吸貓族們;連鎖咖啡館裏更是充斥著談業務的商人、寫作業的孩子、交流經驗的寶媽們……

  據英國廣播公司最新的報道,咖啡新一輪危機正在來臨。由於世界最大的咖啡生産國巴西持續盈餘,影響世界咖啡市場,拉低原本就不高的價格。對種植戶而言,他們也許將無法支付學校和醫療保健等費用。

  但在大多數時候,這些故事從來不會飄到CBD白領們的耳朵裏。據説在寫字樓間最新流行的鄙視鏈,是屬於咖啡圈的:喝現磨手衝的瞧不起喝袋裝速溶的;喝濃縮美式的瞧不起喝摩卡拿鐵的;而辦公室茶水間的簡陋咖啡機,只能留給“社畜”最後一點清醒的尊嚴感。

  江山 來源:中國青年報

  2019年07月24日 07 版

[責任編輯:楊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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