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四年拍了一部電影 記錄老去的父母、故鄉的日常
中新網客戶端北京2月3日電 題:他用四年拍了一部電影 記錄老去的父母、故鄉的日常
記者 宋宇晟
“團聚的時光是短暫的,對父母的每一次記錄,都有意義。”
幾天前,陸慶屹回家的視頻被剪輯成了一段兩分多鐘的短片放到網上,結尾就寫著這句話。這是在影片《四個春天》之外的一次“回家”。
2019年1月,他拍的電影《四個春天》上映,這部記錄陸慶屹父母的片子,是他利用每年假期回老家的時間拍攝而成的;同月,一本名為《四個春天》的書也出版了,在記錄身邊點滴的同時,也為影片做了注腳。
一部電影+一本書,構成了陸慶屹對那“四個春天”裏,父母、家鄉的記憶。
用他自己的話説,這是“送給父母的一個禮物”。 而這“禮物”的源頭正是陸慶屹的父母。
在他的記憶中,爸爸媽媽在他們年輕的時候就習慣於用拍照的方式記錄一家人的時光。照片,或者説記錄這個動作,對這個貴州獨山縣的家庭來説,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陸慶屹的父母1963年結婚。從1963年到現在,五十幾年過去了,每一年家裏都有照片留下來。
他還記得,小時候家裏“特別窮,每天就吃稀飯”。“那時候非常非常困難。但就在那種情況下,我爸媽都會攢一點錢,到縣城裏面請一個叔叔來拍照片。”
“我爸媽1963年結婚,當時連一口鍋都沒有,結婚欠的債到1995年才還完,當然中間也有生活上的各種變化。到了1995年還完錢,1997年,我姐給我爸爸買了一個錄影機,加上磁帶一共2萬多塊錢;同一年,我三舅買了一套房子,100多平米,3萬塊錢。”
在陸慶屹看來,父母對時光就是那麼留戀,就是那麼喜歡生活。“所以一個家庭或者一個人,追求什麼東西,別人可能沒辦法理解。但對我來説,非常有意義。”
人喜歡什麼東西,就會追求什麼。
從小在這樣家庭長大的陸慶屹自然也會對記錄這些東西有特別濃厚的興趣。他也坦承,有時候自己拍攝,真的會有如饑似渴的感覺。
陸慶屹説,他家每到過年都有一個傳統——看老照片。
“大年三十看春節聯歡晚會之後,或者是大年初一的晚上,一家人會把那些老照片拿過來重溫一下。”
“可能你覺得這種事情挺傻的,但是其實你拿到一張照片之後,可能會勾起你不同的回憶。每一年想起的回憶都不一樣;同樣一張照片,每個人想起的事情是不一樣的。你會發現,共同生活那麼久,有些記憶是我沒有的,這時就感覺填補了一個空白,真的特別幸福。”
當然一家人也會感慨時間匆忙。“現在去看小時候的照片,你就能看到時間在你身上都幹了些什麼。真的,一點一點的足跡,你都能看得到。那時,你才知道生命是什麼,時間是什麼。”
每年的那一晚,一家人就不提睡覺這件事情了,經常看照片到淩晨四點鐘。
2009年,離家漂泊多年的陸慶屹開始把自己隨手拍攝的家鄉照片發在網上。“我沒想到這麼普通的東西會有這麼多人留言。”
“就是因為這些留言,讓我重新去看待這些普普通通的東西,我再回家的時候,不需要跟生活較勁了,我就很平和地去看它。有很多的意義就在這一片瑣碎的東西當中浮現出來。”
但對他來説,照片還單薄了一點。“我想記錄時間流逝的痕跡,但照片都是一個個瞬間的定格。”
2013年春節前,陸慶屹買下一部可以拍視頻的相機。這以後,每到過節回老家時,他就拿著相機去拍他的父母和家鄉。
兩年後,陸慶屹看到了一段侯孝賢導演的訪談。“有學生問他,不知道怎麼開始自己的第一部作品。侯孝賢説,想拍就去拍,否則你永遠不知道怎麼拍。這句話刺激了我,我覺得我也行。”
陸慶屹開始帶著這種思維去思考自己的拍攝。“買書學習、上網找各種資訊……這種碎片化的東西逐漸構成了我模糊的電影思維。”
這一年的4月,他回到北京,開始為剪輯《四個春天》做準備。“我光是瀏覽素材就花了一個月,然後找朋友來裝剪輯軟體,但都不能用,因為是盜版的。最後找到賣電腦的小哥才裝上。然後又跑到中關村買了兩本剪輯軟體的使用説明,就開始剪了。”
20個月後,片子完成了,陸慶屹回家去接父母來北京看電影。
他還記得此前拍攝的一個細節——“一次我媽在晾腌菜,我在旁邊拍。她回頭看我,就像看個傻兒子那樣,‘你幹嗎呀,我吃飯你也拍,走路你也拍,拍那麼多幹什麼?’我説我在拍紀錄片。我媽又問,紀錄片是什麼?我説跟電影一樣。我媽説‘呵呵’。”
2017年12月,《四個春天》在北京的一個美術館做了首次放映。“我媽説,你還真的在拍電影,早知道這樣我就穿得好看點了。”
“我當時不知道説什麼,就看著他們笑。”
可當父親起身説到“我在大銀幕上看到我自己,我想這也是獻給我們的吧,謝謝我的兒子”時,陸慶屹控制不住,瞬間落淚了。
2018年12月,當這部電影即將登陸院線上映時,陸慶屹在一次演講中又説起這個細節。那段演講的視頻下面有一句介紹——“無數的家庭被時代淹沒了,我想做一部真正的電影來獻給父母”。(完)
[責任編輯:楊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