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他的筆讓嘎子活了”
“他用他的筆讓嘎子活了”
2015年6月,在“紀念抗戰勝利70週年——徐光耀文學創作研討會”上,鐵凝説:“徐光耀的名字,是抗戰文學中醒目的存在。”自1947年開始發表作品,徐光耀已在文學的道路上不懈跋涉72個年頭,創作文學作品200余萬字,其中絕大部分是描寫抗戰歷史的。徐光耀之所以能夠成為一位優秀作家,並成功塑造出“小兵張嘎”這樣一個不朽的經典形象,與他的人生閱歷和文學思想分不開。
13歲,用消極對抗——連哭7天的手段,把父親的心磨軟了,終於成了一名“小八路”
徐光耀,原名徐玉振,1925年出生於河北雄縣。他本來不想當兵,那時候當兵的口碑很差,是紀律嚴明的八路軍改變了他的舊觀念,引領他走上抗日救國的道路。
民間自古有句俗話:好鐵不打釘,好漢不當兵。徐光耀的父親是一位本分農民,生活各方面恪守古訓,餓死也不許自己的孩子去當兵。徐光耀本人小時候對當兵的也沒有好印象。“我從小見過的大兵,都是可怕的。他們進村就搶劫、打人、發橫、污辱婦女……一説‘大兵來了’,老百姓就連忙逃遁躲藏,避之如匪賊。”他憎恨這些為害鄉里的歹人,根本不想與他們為伍。
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華北淪陷,中華民族面臨亡國滅種的危險。徐光耀幼小的心靈裏激起一股慷慨之氣:“我們都又氣又恨,天天在地上畫些小人,寫上‘小日本’三字,拿起磚頭來狠砸。我常常想,難道就沒有岳飛嗎?真要讓人家登著脊背開工嗎?”他開始嚮往有一支老百姓自己的軍隊,拯救危在旦夕的國家。1938年,八路軍的部隊開進他的家鄉,讓他看到了希望。“他們走著整齊的步伐,唱著雄壯的軍歌,不打不罵,進了院子,抓笤帚掃地,拿扁擔挑水。見了老頭叫‘大伯’,見了年輕婦女就把眼睛掉往一邊去。不笑不説話,出來進去盡仰著頭唱歌。”他的內心開始起化學反應。
後來,八路軍的一個班住到了徐光耀家裏,通過近距離的朝夕接觸,徐光耀徹底了解了八路軍。他認定這是自己的軍隊。八路軍開拔後,徐光耀的魂兒也被帶走了。他不顧自己只有13歲的年齡,斗膽向父親提出:“我要去當兵。”這大大出乎父親意料,自然是不準,然而徐光耀完全鐵了心,不達目的不肯罷休。“我用消極對抗——連哭7天的手段,把父親的心磨軟了。”關鍵時刻,姐姐給予徐光耀堅定支援。她對父親説:“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待在家裏,也無非當亡國奴。八路軍看起來很正氣,跟了去闖蕩闖蕩,不一定把孩子糟蹋了。就是真出了岔子,為抗日,精忠報國,名聲兒也是香的!”“父親輾轉反側,一夜不曾合眼。第二天,便請了私塾老師韓先生作引薦,帶我到昝鎮去當兵。”
就這樣,徐光耀成了一名“小八路”。“我其實等於閉著眼瞎碰,碰上的卻是正正規規的八路軍,是由老紅軍改編的一二〇師三五九旅特務營。這開腳第一步,我真算有點運氣哩!”
“那麼多戰士死在疆場,活下來的人有責任、有義務,來傳揚他們的英勇精神”
1939年春,徐光耀所在的部隊與冀中民軍合編為冀中民眾抗日自衛軍。他被調入“民抗”政治部鋤姦科當文書。“民抗”改稱冀中警備旅後,他又調到第6分區鋤姦科當幹事。從此直到抗戰勝利,他一直活動在石家莊至衡水這段鐵路兩側,跟這兒的人民共同度過了那血與火的殘酷歲月。
8年抗戰,給徐光耀留下了永難磨滅的印象。敵人太兇殘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特別是1942年侵略者發動的“五一大掃蕩”,由其華北駐屯軍司令崗村寧次親自指揮,糾集日偽軍五萬餘人,出動大批飛機、坦克,對我冀中軍民進行空前殘酷、空前野蠻的“鐵壁合圍”式剿殺。“日本鬼子的汽車把遍地黃金的麥子軋爛在地上,騎兵包圍了村莊,村莊燒起來,熊熊的火苗把黑煙卷上天去。步兵們端著刺刀,到處追著,趕著,把抗日群眾從東村追到西村,又從西村追到東村。遍地是‘嘎嘎嘎咕咕咕’的槍響,遍地女人哭孩子叫。”掃蕩中,侵略者殺害、抓捕無辜群眾數萬人,欠下纍纍血債。
面對敵人的瘋狂掃蕩,冀中軍區部隊奮起抵抗。他們前仆後繼,浴血奮戰,無數將士為國捐軀。作為倖存下來的戰友,徐光耀的心中打下了深刻烙印。“敵人下最大決心,拿最強兵力,做最細計劃,用最陰狠手段,對冀中軍民下了最惡毒的黑手,真是腥風血雨,九死一生啊。”“多少個英雄倒在血泊裏,多少個戰士犧牲在槍彈下,多少個地方工作人員,投河的投河,跳井的跳井,有槍的把子彈打光了,剩下最後一顆打碎了自己的頭。”
那一年,徐光耀18歲,識字不多,家信還寫不大通,更別提寫小説了。但是,了解到的英雄事跡越來越多,自己所受的感動也就越來越強烈。“不僅感到那些戰士和英雄們用鮮血創造的事跡,很偉大,很壯烈,就是自己也參加在內的一天又一天的生活,也感到是很不平凡的了。”他逐漸意識到記錄英雄事跡的必要性,也偶爾會想到如果有人把這些編成書,實在太好了,也太應該了。
戰鬥間隙裏,徐光耀堅持讀書識字。抗戰勝利後的1946年,他開始寫些戰地通訊、歌詞、快板之類,發表在《火線報》《冀中導報》和《團結報》上。1947年,徐光耀爭取到一個難得的機會,赴華北聯大文學系學習。他刻苦攻讀,成績優異,畢業後留校做研究生。雖然時間不足一年,卻給他後半生的文學事業奠定了基礎。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心裏萌生了寫小説的念頭:“表現‘五一大掃蕩’那段鬥爭的責任,自己也應該擔負一下,不一定非指望別人不可了。”他開始做各種準備。他有意識地回憶抗戰經歷,並且“釘了個小本子,把這些隨時跳上來的人物、事件、場面,都捉住記進小本子去。”1949年4月,徐光耀所在部隊轉入和平練兵環境,他立即向組織請假投入長篇小説創作,並很快完成,這就是他的成名作《平原烈火》。該作1950年出版,是中國當代文學史上正面描寫中國共産黨領導的八路軍艱苦抗戰的第一部長篇小説,為後來蓬勃興起的革命戰爭題材創作鋪下了第一塊基石。小説甫一齣版,即引起廣泛關注。讀者紛紛來信索書,很多學校、工廠、報社也競相請他去做報告。他本人也因此被選送到中央文學研究所,並於3年後加入中國作家協會,圓了作家夢。
據介紹,徐光耀當年創作《平原烈火》時,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把抗戰中犧牲的司令員王先臣的遺像挂在墻上,他是在烈士的目光裏構思寫作的。他覺得抗戰的榮光屬於王先臣等為國捐軀的先烈們,他們為救亡而死,是民族英雄。他把自己看作一個老戰士,一個倖存者。“我倖存並且分享了先烈們創立的榮光,靠的就是他們用破碎的頭顱和軀幹,搭橋鋪路,獎掖提攜,使我熬過來了!”“那麼多戰士死在疆場,活下來的人有責任、有義務,來傳揚他們的英勇精神。”徐光耀的謙遜品格以及他對烈士的感恩與禮讚,充分展示出其寬廣胸襟,也鑄就了其文學創作的深厚底蘊和恒長生命力。
“小兵張嘎”這個人物形象從何而來
《平原烈火》裏有個13歲的小八路,名叫“瞪眼虎”。生活中實有其人,據説是趙縣縣大隊的小偵察員,在冀中小有威名,留下了很多非凡的故事。徐光耀雖然只見過他一面,但是,他倒挎馬槍、斜翹帽檐的逼人野氣和潑辣風姿,給徐光耀留下了深刻印象。後來,徐光耀就在《平原烈火》中取用他的名號,結合另外一些人的事跡,塑造了一個小八路形象。在這部小説中,“瞪眼虎”不是主要人物,而且出場晚,著墨不多,雖然給讀者留下了較深印象,卻還有很大開掘空間。曾有老朋友對徐光耀説:“咳,你那個‘瞪眼虎’開頭表現還好,像是挺有戲的,怎麼不涼不酸就拉倒了呢?”老朋友的話擊中了他心中的遺憾,也為後來寫出“小兵張嘎”埋下一株嫩芽。
徐光耀內心對“嘎子”型人物有種偏愛。他多次説過:“我是個刻板、實在、不懂變通的人,我很不滿意自己這種性格,實在人常做窩囊事,不懂變通更是凡事吃虧,即使日常社交,刻板人也不討人喜歡。嘎子,則活潑灑脫,靈活機動,臨機有新招,遇事有闖勁,在人堆中尤為惹人喜愛。我自小便恨著自己,羨慕嘎子。”簡單説,徐光耀首先是位宅心寬厚的仁者,他同時又十分欣賞能夠適時而動的智者,並且堅持向他們看齊。可見他最終是位嚴格要求自己,追求完美人生的理想主義者。徐光耀有這樣一種人生選擇,一輩子或許會活得辛苦些,卻是令人非常尊敬的,也是十分有價值的。
《小兵張嘎》的創作環境有些特殊。那是20世紀50年代末,徐光耀被錯劃為右派。“開了數不清的會,寫了幾大摞‘檢查’,終於‘鬥’熟,‘挂’了起來。”他無工作,無任務,無會可開,無文件可看,無所事事,整天關在屋裏,對著白墻空想。越想越想不通,自己怎麼成了“反黨分子”?他差點兒瘋掉。這個時候,他昔日的戰友“瞪眼虎”跳到眼前。“在他後面,還跟來往日英豪,少小夥伴,活跳熱烈,一隊人馬。一時間,在我身前身後,軍歌嘹亮,戰火紛飛,人歡馬叫,槍炮轟鳴,當年戰鬥景象,充滿我的四週,不但佔據了我的整個生活,甚至擠進我的夢境。寫作開始後,幾天之間,我就吃多了,睡實了,臉色紅潤,愁雲慘霧一掃而光。”
每説到這段經歷,徐光耀言辭中都略帶自嘲,認為是轉移精力取得意外成功。想想,一個忠誠的戰士忽然間蒙受不白之冤,其思想的苦痛確實會沉重到難以承受。轉移注意力,自我拯救成功,也可見他意志的強大。我想到的是另一層面:徐光耀在巨大的個人委屈面前,堅守信仰,堅持忠厚做人,並在創作中始終不渝堅持自己的信仰,弘揚樂觀、正派的生活作風,為讀者傳遞浩然正氣,這確實是彌足珍貴的品格。
小説《小兵張嘎》之所以受到數代讀者喜歡,並且至今長盛不衰,除了由於其曲折生動的故事情節和活潑、機智的人物形象,也由於流貫其間的不畏強敵、奮勇抗爭的英雄精神,以及不隨波逐流、堅守人間正道的人格召喚。
“我並不是‘小兵張嘎’,他們也不是”
徐光耀13歲參加八路軍,張嘎也是13歲參加八路軍,他們之間還有其他一些相似之處。所以,很多人把徐光耀和張嘎畫等號。這樣的説法肯定常常傳到徐光耀耳中。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聲明,自己不是小兵張嘎。“許多讀者按推理以為我便是嘎子,不,我並不是嘎子。”“非也!我雖然是13歲當的八路,但我這個人是非常刻板的,很守規矩,全無靈動之氣,也沒有創立過可以名垂史冊的功勳。”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嘎子,他還舉出大量證據,甚至不惜故意貶低自己的性格。
我想,這是徐光耀謙遜品格的又一明證。他認為張嘎是大家喜愛的完美形象,不肯搶佔其英雄光環。
當然,張嘎是有原型的。比較被徐光耀認可的是趙縣的“瞪眼虎”。1958年寫《小兵張嘎》的時候,他還曾以個人名義給趙縣武裝部去過一封信,詢問“瞪眼虎”的情況,但沒有回音。據了解,“瞪眼虎”本名韓志誠,抗戰期間屢立奇功,擔任過某排排長。韓志誠1999年去世,一生從未向人誇説過自己的戰功,更未把自己比附成英雄嘎子。韓志誠的高尚行為令人肅然起敬。當然,這些年,也有人出於各種目的,對外以張嘎原型自居。對此,徐光耀説話含蓄但態度明確。他表示,“自稱‘張嘎原型’的人,據我所知,目前至少已有四五個”,“我對這件事始終堅持説兩句話:一、凡是在白洋淀或敵後抗日根據地與日寇做過英勇奮戰並有一定貢獻的人,都可在‘張嘎’身上找見自己的影子;二、‘張嘎’是個藝術創造的産兒,是集眾人之特長的典型形象。”由此可以看出,他首先肯定參加過抗戰的戰士作出的貢獻,相信歷史不會忘記他們。同時,他也希望大家一起愛護張嘎這個英雄形象,使其能夠作為我們這個民族一份共同的精神財富,完好地保存起來,傳遞下去,為我們這個國家不斷繁榮興盛提供一份永不枯竭的精神動能。
“相較于電影,我還是更喜歡小説”
徐光耀説,他很早就想寫“嘎子”,最初的篇名叫《劉故得兒》,“故得兒”是雄縣方言,是“嘎”的意思。他多年來準備了很多材料,卻一直沒空動筆。上世紀50年代末,在十分艱苦的條件下,他終於決定把它寫出來。當時身體很虛弱,寫小説怕堅持不下來,他就決定寫電影劇本,以為劇本不必像小説那樣字斟句酌,會比較省勁。沒料到事情並非想像的那樣簡單,劇本寫到半截,遇到一個“攔路虎”,沉思再三,始終無法突破,他只好轉而去寫自己熟悉、擅長的小説。又是沒料到,小説寫得相當順利,用了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完成了,心裏自然十分高興。再回頭拾起電影劇本,“攔路虎”也很快投降,只用了半個月就搞定了。
1961年底,《小兵張嘎》在《河北文藝》發表,次年又出版了單行本。小説的成功增強了徐光耀的信心,他把電影劇本寄給了著名導演崔嵬,得到崔嵬認可並很快投入拍攝。1963年,電影拍出來並在全國公映,迅速引起很大轟動。
説到同名電影,徐光耀對導演崔嵬心存感激。他説:“在上世紀50年代,電影是威力最大的宣傳工具,一部好的話劇一年能有十萬觀眾就很了不起了,一部受歡迎的電影一週就能有十來萬的觀眾。我的小説《小兵張嘎》已重印了二十四五次,發行了二百多萬冊,但影響力比電影《小兵張嘎》還是差遠了。此外,電影《小兵張嘎》確實拍得好,導演、演員、攝影、美工都很厲害,總體創作實力很強,不可多得。”
同時,徐光耀也坦誠地表示,自己更喜歡小説版《小兵張嘎》。他説:“我這一輩子寫的東西不多……就《小兵張嘎》算得上是有臉面的品牌。我個人覺得小説比電影更有看頭,我在小説上下的功夫更多。如果讀者要從作品裏看到人性,看到生活的本質,與電影相比,小説《小兵張嘎》更能滿足讀者。”他的觀點也得到一些評論家的支援,如“電影相較于原著小説,情節結構更為緊湊單一,主要圍繞老鐘叔送給嘎子的木槍為敘事線索展開故事,將其他情節適度進行弱化,借助演員的表演使張嘎子的人物形象更為鮮明、具象,性格特徵也更為突出。但也在一定程度上不及原著小説的細節描寫更貼近人心,生動活潑”。
《小兵張嘎》問世以來,受到讀者廣泛喜愛,並得到很多專家好評。鐵凝評價:“一個作家終其一生,能夠創造出一個或幾個讓萬千讀者記住的人物形象大約是所有身為作家的人的夢想。因為一個有血肉有光彩有筋骨的人物進入讀者內心並長駐其中實為不易。若是做到了,那便是文學對作家最奢侈的回報吧?在當代中國文學的人物畫廊裏,‘嘎子’已是一個無可爭議亦不可替代的經典的孩子形象。在得知了徐光耀先生創作《小兵張嘎》前後的故事後,我曾經感慨説:‘他用他的筆讓嘎子活了,而被他創造的嘎子也讓他活了下去。他們在一個非常時刻相互成全了彼此。’”高洪波認為:“《小兵張嘎》是一部膾炙人口的佳作。它能使不同年齡的讀者手不釋卷,也能讓不同國度的小讀者愛不釋手。在閱讀中,那充盈在字裏行間的兒童情趣,令人忍俊不禁;那濃郁的生活氣息和神奇的鬥爭生活,又讓人迷戀和神往。而全書的小主人公張嘎,以他特有的魅力,走進小讀者心中,成為孩子們生活中親密的夥伴。這種類型的兒童文學作品,是兒童文學園地裏的珍品和奇葩,其審美意義、認識意義和教育意義是不可低估的。”該作因思想深刻、藝術精湛,曾經獲得許多文學嘉獎與崇高榮譽,被全國少年兒童文藝創作評獎大會授予一等獎,獲選中宣部、教育部、文化部等五大部委推薦的“百部愛國主義教育圖書”,編入“世界反法西斯文學大系”“共和國兒童文學名著”等書係,選入教育部語文新課標推薦閱讀叢書,等等。
崔嵬執導的同名電影,曾獲得第二屆全國少兒文藝評獎電影類一等獎,數十年來一直活躍在銀幕上。每年暑假,都會放映《小兵張嘎》。每一次公映,觀眾的熱烈反響都有增無減。安吉斯扮演的嘎子與鬼子鬥智鬥勇,最終大獲全勝,很容易獲得觀眾的共鳴。嘎子的英氣與嘎氣,已成為一代又一代中國人童年記憶中最燦爛的一部分。孩子們看完電影《小兵張嘎》,常常會情不自禁圍攏一起,爭著扮演嘎子,以木棍作鋼槍,來一場捉鬼子遊戲。在審美帶來的歡愉中,在模倣、遊戲的過程中,英雄主義與愛國主義的精神種子已悄悄植入小觀眾的內心深處。
(作者:司敬雪,係河北文學院院長)
[責任編輯:楊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