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族青年男女在歌圩上或趕圩過節時,選擇對歌之人,交朋結友,尋求配偶。屈大均《廣東新語》卷十二“粵歌”中記述:“俍人(壯人古稱之一)之俗。幼即習歌,男女倚歌擇配。女及笄,縱之山野,少年從者數十,以次而歌。視女歌意所答,而一個留,彼此相遺。……約為夫婦,及倩媒以蘇木染檳榔定之。”明桑悅亦有詩曰:“男女分行戲打球(指拋繡球),清歌互答自成親。”這種“唱歌為樂,答歌為媒”的活動,與壯民族的審美心理相關。壯人自古好歌,善歌標誌著最具聰明才智,並以此衡量一個人是否值得尊敬和愛慕。民間傳説,漂亮的姑娘,雖有眾多的追求者,但她們只嫁給在賽歌中唱得最好取得優勝的小夥子。劉錫藩《嶺表紀蠻》第十八章載:“善唱歌者,能博得全社會一般民眾的尊譽。…善唱歌者,能博得婦女之歡心,可藉此為媒介,而達到最美滿的戀愛;並可以由此等範圍之內,而實驗抉擇各個戀愛者之誰為愜意,進而達到美滿結婚之目的”。“倚歌擇配”反映了壯族的傳統文化心理和婚姻道德觀念。它緣于歌而重於情,在多次歌場交往中,雙方建立深厚的感情,追求自主的婚姻。青年男女的“倚歌擇配”、“答歌成婚”活動,從唱“見面歌”到“約歌”都有一定的程式和規範,成為歌場社交的禮俗。“倚歌擇配”已將男女社交活動“歌化”,將生活藝術化,因而具有雋永的魅力,傳統的文化心理又賦予了它頑強的生命力,為群眾喜聞樂見。雖遭歷代封建統治者“懸為例禁”,但禁而不止,盛行不衰。這種習俗與當今提倡戀愛自由、婚姻自主的風尚相當吻合。
每逢“歌圩”日,方圓數十里的男女青年都打扮得漂漂亮亮,三五成群,四六結隊,從四面八方雲集歌場。在“歌圩”上,一對對男女紛紛登臺,引吭高歌,互唱互答,妙語雙關。從白天到晚上,從山頭到草坡,到處都是歡樂的人群,到處都是歌的海洋。尤其是入夜之後,歌會進入高潮。在皎潔的月光下,一對對青年男女分散各處,或你唱我答,用情歌傾吐著彼此的愛慕;或用電筒互射,逗笑取樂,繼續尋找著自己的意中人。正是在這種聲光相合、情感交融的氛圍中,一對對有情人通過抒懷暢情,締結了美好的姻緣。不過,應當指出的是,壯族歌圩上的對歌僅限于不同村寨的男女之間,同一村寨的男女,即使感情再好,也是不能對歌的。
在“歌圩”中,男女對唱的山歌,無論是形式還是內容都相當廣泛。就形式而言,有求歌、接歌、搶歌、盤歌、鬥歌等;在內容上則有生産歌、生活歌、農事歌、季節歌和情歌等。在這片歌的海洋中,唱得最多、也最具魅力的自然要數情歌了。
情歌一般是從相見和詢問對方開始,一直唱到定情和惜別為止。整套情歌由見面歌、邀請歌、盤問歌、讚美歌、初交歌、深交歌、分別歌等組成。這些情歌,沒有固定的內容,都是即興創作,出口成歌,或男問女答,或女問男答,互相對唱,激烈動人。
在情歌對唱中,以盤歌最為激烈,也最難應付,被稱為情歌對唱中的“急流險灘”。盤歌是在男女雙方經過相識並初步了解之後,為進一步試探對方的人品、見識、性格及才智而展開的。盤歌的內容非常廣泛,上自天文,下至地理;遠自三皇五帝,近至當今世界;舉凡農事、季節、花果等,無所不包。它像一場考試,檢驗著男女雙方各方面的才能,只有博古通今、才思敏捷的人才能順利通過此關。所以,為了通過這一“險”關,青年人常常要請老歌手作為堅強後盾,隨時答疑解惑。因為過不了這一關,後面再讚美,也不可能深交,也就定不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