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勞模”金長福-一位工人專家的故事
 
  來源:工人日報      日期:2008-08-06 09:46

 
 

  傳奇版:上個世紀某年某月某日,美國福特公司一台電機出了故障,多方維修無效。請來了著名電機專家斯泰因梅茨,他圍著電機觀察良久,然後在機殼上畫了一道線:“拆開此處,把線圈減少16圈。”電機修好,收費1萬美元。有人質疑過高,他説:“畫一條線,1美元;知道在哪畫線,9999美元。”

 

  現實版:某艦艇一次出航執行任務時,一台發動機突然停機。在隨後的9個月裏,先後更換了調速器、接線箱,甚至全部的電纜,仍然沒有解決問題。有人提議:“請老金來吧。”老金到場檢測分析後,拆開外部電子箱説:“這裡,換一隻電容並重新焊接。”發動機果然修好了,老金分文不取,他説:“這是我的職責。”


  在業內聞名的“老金”其實並不老,今年還不滿50歲。他叫金長福,是山西柴油機工業有限公司的電氣高級技師,山西省特級勞模。他承擔著公司拳頭産品“396”柴油機的維修工作。幾年來,他在沿海行程數萬公里,維修柴油機上百台,挽回經濟損失3000多萬元。

  工作在艦艇“心外科”

  金長福給記者的印象多少有點意外。以往採訪過的這類勞模,多是勤勤懇懇、埋頭苦幹的形象,同時也給人一種不善交流、不茍言笑的感覺。慢慢地,這似乎成了工人勞模“標準形象”和記者的思維定勢。


  眼前的金長福,身高1.90米,身材挺拔而精神,看上去遠比他50歲的實際年齡要年輕。他一開口就把大夥逗樂了:“一方面是我轉正,一方面是‘狗’升級。”


  公司工會主席劉慶生連忙告訴記者,“老金”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在外地維修現場,這次回到公司,一方面是辦理預備黨員轉正手續;另一方面是一隻被稱為“狗”的檢測密碼鎖送到德國去升級,要等兩天才能拿回來。他是利用這個空檔接受我們採訪的。

 

  在記者看來,金長福的事跡,簡直可以稱為“傳奇”。


  被簡稱為“396”的這種柴油機是山西柴油機工業有限公司從國外引進的最新産品,是當前世界上最先進,也是最貴的柴油機,每台價格低的數百萬元,高的達千萬元以上。金長福的工作,就是負責對這些機器進行調試和維修。如果把發動機比成艦艇的心臟,金長福就是一名“心外科”專家。


  那次,深圳海關一艘緝私艇柴油發動機順序增壓器出現故障,造成功率下降。起初,他們以每天5000元的高價請來了德國MTU公司的維修專家,在半年的時間裏,德國專家總共來了6次,先後換了8個元件都沒能解決問題,還“順便”把另一台柴油機也修出了毛病。

 

  後來只好把自動控制改成了手動,操作起來十分麻煩,最後,又提出要換兩塊電路主機板——需10萬元備件費用。無奈之下,公司派出金長福前去處理。“老金”把電路板拆下來研究了兩個晚上,最後指出的“病症”讓外國專家匪夷所思——是其中一隻多腳插座針腳氧化了——只需用細砂紙擦一下,重新接上即可。一試,果然。

 

  接著他又一鼓作氣把另一台機器也修好了——只需更換一隻繼電器,共花了2元錢。


  面對世界上最先進、最複雜的柴油機,金長福出馬維修時從來不帶圖紙——圖紙全部在他腦子裏,工具也只有一隻簡單的萬用錶。就是憑著這些“小米加步槍”,他每次都能手到病除。

 

  有一次,金長福下班前找到領導準備請假陪兒子去北京看病,可領導一見他就説:“你來得正好。明天一早馬上趕到大連!”説著晃了晃手裏的電報,上面標著三個“特急”字樣。原來一艘艦艇在出航之前發現了發動機故障,偶發間歇性停車——而任務要求機器一刻也不能停。

 

  第二天上午10點,金長福出現在現場,可從此時到晚上20時,故障並沒有出現。業內人士都知道,這種時有時無的“軟故障”是最難判斷和清除的。金長福説:“大家去休息吧,我盯著。”他用一隻電阻和發光二極體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測設備,接在電路上繼續觀察。到第二天淩晨2點,當他困得快要睡著時,二極體閃了一下。


  只這一下,就讓他“抓住”了故障原因,換了一塊電路板後,故障在出航前終於排除了。


  有次他在處理一條快艇上的柴油機故障時,經過判斷認定問題不是出在柴油機而是與之相連的發電機。可是先期來過的發電機廠家已經查了兩天,並寫下“保證不是發電機問題”的保證書。金長福聞言並不多話,只説:“拆開。”拆開一看,發電機的軸承已被磨出一道深溝。部隊首長連稱:“神了,不僅能解決你們柴油機的問題,連別人的問題也能解決!”


  還有一次,一台柴油機的控制板突然黑屏,沒有了數據顯示。艇上機電長換了一塊顯示屏之後恢復了正常,就據此認為是顯示屏的故障,讓再送去一塊顯示屏備用。金長福去了,卻兩手空空,只讓機電長把換下的控制箱拿來,一送電,亮了。機電長不服氣道:“過一會兒就黑。”結果一小時、兩小時,直到4天過去還使用如常。機電長問:“什麼毛病?”金長福答:“沒毛病。”機電長大驚:“被你嚇好了!”


  這些年,老金出馬多次,無一失手。

  “流浪”的生活與堅定的心

  金長福在廠裏被女同事們稱為“帥哥”,他也自稱是“身體好、學習好、工作好”的“三好生”。到現在,他仍能在球場上連投幾個三分球,演講時可以不打草稿。

 

  他在説起這些時,也有幾分坦率的得意:“那次,德國專家調整的柴油機運轉不穩定,我去把調速器重新調過一遍,艦上機電長説,‘快拿相機把老金調的位置拍下來,這才是專家調出的波形’!”


  工作中的金長福是“拼命三郎”,生活中的金長福熱心、風趣、陽光。他有一身修理技術,同事誰家裏的電器壞了,都拿來請他修。


  經常,金長福會被請去講課,坐在下面的常有一些教授級的專家,將校級的首長。他們不知道,站在上面的金長福,原始學歷只是初中。


  金長福曾經是一名排球隊員,曾代表山西打過很多場重大比賽,取得過不俗的成績。


  退役時他可以選擇上大學,沿著一條“保送上學——學成畢業——從事體育教學”的路徑走下去。但他沒有走這條路,而是選擇了當一名電工,用自己的“手藝”幹好一份事業。當今天很多考生通過“製造”特長而進入大學校門時,當年他坐擁一份特長而選擇放棄,令人生出很多感慨。

 

  ——金長福是個有心人,他最不愛聽別人説搞體育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參加工作後,通過上各種夜校,他完成了高中課程和各種專業課培訓,並考上了電大的電子專業,為以後的提高打下了牢固基礎。説到這裡,金長福一直認為,國有企業正規的職業培訓機制對他有著很大的幫助。


  從參加工作開始,電路幾乎佔有了他的全部生活。從機床電工一直幹到電氣工程高級技師,擺弄最先進的柴油機。到現在他可以用專業英語與外國專家對話。他的維修技術達到了業內獨步的程度,其中辛苦,不足為外人道也。

 

  學習是枯燥的,日常的工作也沒有豐富多彩的情節。但“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金長福一直有著平和的“陽光心態”。他不是把工作看成一種負擔,而是看成一種享受。


  由於工作的性質,金長福一年在外地的日子要超過300天。他笑稱“跑的都是沿海大城市”,但是這麼多年來,他沒有一次好好地看過風景。經常是每到一個城市就開展工作,維修完成,下一個城市又有工作在等著他。最多的時候,他4天內跑了5個城市。


  這種“流浪”的日子今年才有所好轉,因為他的徒弟們基本可以獨當一面了,一般小問題不需找他。他一齣場,就是“救火”、“救命”級的大事,因此仍然和家庭聚少離多。單位獎勵他一套房子,可拿到鑰匙一年還在裝修,其間停工8次。他説,一是沒時間,二是沒錢。


  很難讓人相信,這麼一個傑出的艦艇“心外科”專家,在廠裏拿的工資加獎金每月不超過4000元,其中2000元是兵器工業總公司的“學科帶頭人”特殊津貼,300元是山西省的勞模津貼。人們更難相信,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有企業開出10多萬元的年薪,給車給房的待遇,仍然沒能把他挖走。


  2003年,廠裏搞雙向選擇,全員重新競崗。他半開玩笑地對部門領導説,既然是雙向的,我不選擇了行不?總廠領導聞訊,把部門領導叫去“狠批”了一頓:“這樣的人,你讓他競什麼崗,你們能找到第二個嗎?”


  其實金長福從內心裏並不想離開。他説,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我的家也在這裡,工廠給了我這麼多的榮譽,怎麼會舍得離開呢。


  他説,那一次他接到命令趕到大連修機器,而本該他陪孩子看病的事全部被部門領導包下來了。等他完成任務回來,才知道孩子從掛號、看病到動手術,部門領導一直陪在身邊。


  他説,我看重這裡的人情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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