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香港六月二十七日電 題:鐘士元追憶香港回歸 “故事”
中新社記者 董會峰
今年九十高齡的他在香港土生土長,擔任公職四十年,一生充滿色彩,很多政治預言成真。他曾領導一家世界最大的電筒廠;先後擔任港英政府立法局、行政局首席議員;香港前途問題提出後,他穿梭于倫敦、北京之間,獲聘中國政府的港事顧問,擔任香港特區籌委會預委會、籌委會委員;香港回歸後,出任香港特區行政會議召集人,是首批大紫荊勳章獲得者之一。
他,就是有香港“政壇常青樹”之稱的鐘士元。這位老人在此間接受中新社獨家採訪時説,他的第二次退休至今已八年。最近幾年,他腿腳不便,已不再出席公務活動,也未接受記者採訪。但他“腦筋清楚”,對香港的發展還是很關注,每天要看四份報紙,包括兩份英文日報。
“鄧小平強硬而自信”
一九八四年六月,鐘士元和另兩位同事首次訪問北京,見到了鄧小平。
“會面時,鄧小平先生首先發言,歡迎我們以個人身份到京,願意聽取意見,但態度顯得相當強硬。他説,‘中英的談判你們是清楚的,這個問題我們會和英國解決,而且這些解決不會受到任何干擾,過去所謂三腳凳,沒有三腳,只有兩腳。’”
鐘士元續稱:“至於我們的發言,首先表明支援中國一九九七年收回香港主權,並實行‘港人治港’,五十年不變。接著講述了香港人當時面對九七回歸的三個主要擔心:擔心將來的港人治港,有名無實;擔心九七後,中國處理香港事務的中低級幹部,將來在執行上不能落實中央的政策,處處干擾;第三,擔心將來的領導人改變現行國策,否定一個國家、兩種制度的政策,使五十年不變的承諾落空。”
“鄧小平聽了,作出回應。他説,‘所謂香港人沒有信心,這不是香港人的真正意見。目前中英談判的內容還沒有公佈,很多香港人對中央政府的政策不了解,他們一旦真正了解了,是會完全有信心的。’”
鐘士元坦承,以今日來看,香港經受住亞洲金融風暴、禽流感、SARS等考驗,“一國兩制”方針落實得相當好;當年的憂慮是不必要的,向鄧公反映的三個擔心都沒有發生。“那時候,中國改革開放剛起步,內地與香港比還很落後,加之前途不明朗,港人存有疑慮。誰能估到,其後的二十多年,中國經濟保持這麼快的持續增長呢!”
九七交接二“故事”
一九九七年六月三十日夜,舉世矚目的中英香港政權交接儀式在香港會展中心新翼舉行。鐘士元也參加了。“那是香港有史以來最多貴賓出席的一次盛典,我作為香港特別行政區行政會議召集人,被安排在主席臺中方一方的最高一排座位上。”
“英方的下旗儀式只有短短的二十多秒。聆聽雄壯的中國國歌奏響,目睹中國國旗和香港區旗升起,那一刻我百感交集,過去一幕幕記憶紛至遝來:三年艱苦的香港前途談判、十二年的漫長過渡期……喜與悲,都倣似一瞬間的事情。”
鐘士元對記者説,在十年前那些下雨的日子,還有兩個“故事”令他記憶深刻。其一,六月三十日傍晚,由港英政府籌備的第二幕告別儀式,在添馬艦東面的露天操場舉行,大雨下個不停,多數臨時架設的看臺沒有上蓋,賓客表現得相當狼狽。怡和洋行的“大班”亨利 凱瑟克就因天雨地滑,一時不慎,摔了一跤,折斷腳骨,受傷的腳有數月都要扎著繃帶。
另一個是關於鍾老自己。“我這一輩土生土長較老的香港人,很少會説普通話。九七年,我八十歲。六月二十九日,為了特區宣誓就職儀式,我們在會展中心綵排,當我引領行政會議成員上臺,以不靈光的普通話向董建華宣誓時,引來全場大笑,董特首等人甚至笑到流淚。”
“在錄音帶和同僚的幫助下,我用普通話苦練宣誓詞。七月一日淩晨終於過關。可惜的是,香港回歸十年了,我的普通話沒有進步,能聽但講不好。”
港珠澳大橋問題本有機會早解決
談到近些年廣受關注的港珠澳大橋(前身為伶仃洋大橋)問題,鐘士元透露,如果不是有人阻撓,這個項目,早就解決了。
鐘士元主要用粵語與記者交談,偶爾夾雜英語、普通話。他説:一九九六年前,預委會經濟小組在北京開會,珠海市負責人梁廣大向我們提起伶仃洋大橋構想,希望在香港上岸,只要香港政府同意,不用花費香港的錢。這一意見反映入境府,“末代港督”彭定康不同意。
“香港回歸後,一九九七年七月下旬,梁廣大來香港,在特首董建華辦公室,梁廣大再次提起伶仃洋大橋。當時我在場,董建華問我什麼意見。我説我贊成,時間越早越好;連接珠海和香港的伶仃洋大橋一旦建成,將打開珠三角的西部,對香港的經濟利益很重。”
“遺憾的是,香港主要官員中有人不同意這觀點,反對此項目,事情也就擱置下來,對香港特區是一大損失。”
“全國人大釋法是很有道理的”
香港回歸後,全國人大常委會先後三次釋法。鐘士元認為,人大釋法是很有道理的,不會損害香港的司法獨立。
“其實,基本法規定得很清楚,人大常委會擁有該法的解釋權。英國也有類似釋法這樣的做法。當某個條文有爭論的時候,由上議院六、七位有一定社會地位、法律專長的勳爵,作出裁決。”
對於香港的未來,鐘士元表示樂觀。他説,主要還看中國整體的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