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先雲
這次北伐在軍事上,可以分作兩個時期:一為討吳時期;一為討孫時期。
我們軍隊此次在前方的佈置,左路與中路討伐吳佩孚,右路討伐孫傳芳。在戰略上説,先專討吳,後再討孫。故初與吳戰的時候,不但不與孫傳芳決裂,還與他虛與委蛇,使他不同時向我們進攻。故自七月二十七日,校長出發,到九月中便把吳佩孚打倒了。這次討吳的成功,在大的範圍説,是由於得到民眾的援助。在湘經過的一、四、七、八各軍紀律甚好,故于平江、株州等役,民眾每每擾亂敵之後方,間接給我軍以莫大的援助。此等處,吳佩孚原不及料,平日只是譏誚我們説大話,無實力。到此始給他個利害,他已認識清楚了。討吳之後接著討孫,這個意義,就是出師北伐的本意。北伐的意義是要打倒吳佩孚之後,永不使有第二吳佩孚繼起。
“五卅”以來,民眾勢力異常發展,真能使帝國主義者驚心動魄。其最恐懼者,即我們新興的武力。故他們一方極力援助討赤,一方設法緩和張吳間的衝突,使其一致向我們進攻。湖北既下,外人恐慌益甚,尤其是英帝國主義者,便預備了一千萬給孫,助其抵拒革命軍,但實際孫傳芳只得到、六百萬,便已失敗了。故余剩的四百萬,已停止撥付。
孫傳芳原先以主力屯駐贛北的用意,是靜待我們的勝敗,而施其狡計。假若吳佩孚敗了,他便率師入鄂,代吳佔駐武漢。假若我們敗了,一方由贛西出湖南,堵截後路;一方由贛南攻取我們革命根據地的廣東。吳雖勝,以為不過佔有。 湖南,一時決難與彼爭江西或廣東。其用心可謂至險。
孫傳芳素性狡猾,其取得閩、浙、蘇等省地盤,均是以巧取勝,未費多大力量。故于我攻吳時,他一面袖手旁觀,表示不參加任何方而,一而卻暗中佈置甚力,以備時機到來,施其狡計。故當時我方一面亦虛與委蛇,一面亦充分準備。現在我們得萍鄉、袁州一帶並攻近南昌時,孫傳芳便限我廿四小時退後,不料此時他又得到張宗昌進兵徐州的消息,廿四小時還未到,他又有表示和緩的電報到了,我們當然不受他的騙,還是積極的進攻。以二、三軍攻贛西,一軍攻修水一帶。當校長還未到岳州,一軍六軍、一師在南昌失敗,損失甚巨。當時因交通阻塞,指揮不統一,待三軍到高安,一師業已退卻。校長以二軍、二師歸魯副軍長指揮,向南潯鐵路進攻-孫傳芳之主力軍即在此。
當第一次南昌失敗時,損失甚巨,影響全局,故必後退數十里,以圖補充整頓。此時孫傳芳的走狗報紙,便説我們如何敗退,其實交通不便,消息不靈,本有急圖整頓之必要。進攻德安時,兩得兩失,我們自己援軍還不知道,敵在火車上指揮,又極利便敏捷,故作戰不僅僅需要軍事人材,即交通人材亦不可少。本校此次增無線電科,亦即此意。校長佈置完好之後,即下總攻擊令,第七軍于十一月二日佔領德安,衝破敵人後方陣線,一方面北攻九江,南攻涂家埠。
攻破九江之後,孫傳芳、盧香亭逃回南京。涂家埠攻下之後,便直下南昌,生擒敵人軍長三人,旅長、團長無算,繳械約兩萬餘。這次戰爭之激烈,是民國十五年來所沒有的,因為雙方都是主力,孫敗不但不能保守江西,江浙都要動搖,假如是我敗,也不只湖北、湖南成了問題,就是廣東也很危險,所以彼此都拿出全副力量,拼個你死我活!這次戰勝之後,我們想黃埔同學一定要説,我們自從去年兩次剋復東江到現在,都是勇猛無敵,戰無不勝,其實在外人看起來,我們同學卻發生了許多毛病-驕傲、疏懶、不守紀律,軍事訓練也不如人,受人的藐視。
連日報載奉魯聯軍南下,説得多麼熱鬧。表面看來,似乎是孫張已經聯合,向我軍進攻,其實是各有用意,互相利用張宗昌成了尾大不掉的情形,張作霖很是嫉視,奉軍內部,因為權利的衝突,已將瓦解,所以應孫傳芳的請求,出兵南下,最大的目的,就是佔領江蘇,把地盤重新分配,和緩內部的衝突。孫傳芳自九江敗後,嫡系軍隊完全消滅,自己知道江蘇難保,所以決請魯軍南下,使奉軍和革命軍打,自己好退守浙江,休養實力,預備捲土重來。這次孫傳芳到天津,奉張待他很好,一面把軍隊急下浦口,但是到了浦口,卻又要孫傳芳任前鋒,換一句話,就是説我奉軍已經到江蘇了,你孫傳芳應該趕快搬出去。奉軍要古江蘇地盤的心思,完全暴露。至蘇皖內部情形,陳儀、周鳳歧早有拒奉的決心,陳調元與我軍常有接洽,不允魯張假道,且天津會議,吳佩孚很不贊成,奉系軍閥內部又常衝突。總括起來説,他們想做他的“討赤”事業,是沒有辦法沒有能力的,不過是想仰承帝國主義的鼻息,來延長他們最後的命運。我們第一次北伐的成績,已經打倒了孫吳,我們最後的敵人,就是奉張,第二次北伐的目的,就是要打倒我們最後的敵人。
從前校長嬰籌備組織黃埔同學會,其意義是要團結我們革命的力量,但是有些同學誤解了黃埔同學的意義,什麼事都來請求,引起了內部的糾紛,同學會也不知道如何去引導同學,每用一種公文,引起同學的不滿意,大家要知道,同學會不是對外的,也不是保障同學的利益來造成一個黃埔係的,同學會是要團結精神、統一意志,要把黃埔造成革命力量的中心。我們要把同學會由黃埔擴充到全國,成為革命的中心力量。以革命和不革命為標準,是革命的,俄國人都要聯合,不革命的,就是同學也要打倒。同學們作文説話,多不負責任,致引起外人的謠言,自己打架不要緊,使上海各報-尤其是商報説得不像樣子,儼然我們革命的力量成了一盤散沙了!我們要認清楚同學會沒有多大力量,不要遇事要求,同時學會裏面的人,也不要遇事拿命令來説,致引起一班同學的反抗!我們以後應該在革命的利益上著想,不要各人自由拿出意見主張,引起種種糾紛,要一致的聽從校長主持。就是校長未見到的地方,要補充意見,也還要依法定手續,由黨部提議,或者打電報商量,否則對於革命前途,有莫大的損失!校長有一次因為這事,曾專電辭職,電稿被我收了,勸他不必如此,以後各同學應改弦易張,不要再象從前的那種樣子。
兄弟今天所講的,一方是我個人的話,一方是校長的意思,總括起來可以分做三點來説:
第一點是在這次北伐我們所得的教訓,我們前幾期畢業的武裝同志,在戰線上只有衝鋒陷陣的精神,無平時修養的精神,勇敢犧牲固然是好,但是沒有修養,豈不是冤枉送死?我們在後方未畢業的同志,應該保存這衝鋒陷陣的精神,要注意修養。
第二點是我們應該有充分的準備,我們自從北伐以來,軍事上節節勝利,各同志不免有驕傲和輕敵的心理,但是我們要知道,我們雖然打倒了吳佩孚、孫傳芳,但是我們還有一個最後的敵人張作霖。張作霖的軍隊雖然不大利害,而他的背後卻有各帝國主義者幫助,是我們的死敵。我們在這個時候,不但不能夠驕傲輕敵,並且還要從事修養,補充實力。有了充分的準備,才能打倒我們最後的敵人。
第三點是我們應該團結精神。校長在前方非常焦勞,對後方非常擔心,望各同志不要時起糾紛,要無條件的團結起來,努力去做國民革命的工作。
(1926年12月9日《黃埔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