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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煙遠逝 傷痛依舊——訪慰安婦對日訴訟第一人

  時間:2005-07-06 17:14    來源:     
 
 


 

    新華網太原7月6日電(記者朱冬菊、原碧霞)二戰時期,日軍推行“慰安婦”制度,有20余萬中國婦女慘遭蹂躪。60多年過去了,她們中的大部分或隱姓埋名,或在寂寞孤獨中死去。許多人由於各種原因仍瑟縮在歷史的暮色中,不願提起那段悲傷的往事。

    但為了正義與尊嚴,從1992年開始,山西一些老人勇敢地站出來,控訴日本人曾犯下的滔天罪行。如今,13年過去了,老人們得到的依然是敗訴的消息。今年3月31日,日本東京高等法院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駁回了山西16名婦女就侵華日軍性暴力受害提出的上訴。

    經多方聯繫,記者找到了正在住院的中國第一個敢於控訴日本人滔天罪行的受害老人,77歲的萬愛花。

    在太原市某醫院的病床上,折磨萬愛花的不僅是現在的老年病,更有60多年前侵華日軍給她留下的創傷。

  世紀傷痛

    “聽説日本人投降了,我高興得不得了。”提起60年前中國人民取得抗日戰爭的勝利,萬愛花從床上坐了起來。

    停了許久,萬愛花説,提起“日本”,她就會想起當年日本兵的暴行,想起曾經被蹂躪。

    萬愛花出生於內蒙古,小時候被人販子賣到山西盂縣。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侵華日軍侵佔山西後,燒殺姦淫,無所不為。為抗擊侵略者,萬愛花積極從事抗日活動,做軍鞋,搞宣傳。

    1943年春天,侵華日軍鐵蹄踏破了黃土地的寧靜。日軍在距離萬愛花所在村羊泉村三四十里路的地方建立據點。6月,日軍掃蕩了羊泉村,當時擔任村婦女主任的萬愛花不幸被捕,那年她15歲。從此,人生噩夢開始了。

    “白天,他們把我吊在樹上拷打,逼我説出村裏的抗日分子,不説就打,或在我的頭頂上壓上板子,一邊站一個人用力踩;晚上,他們把我投入窯洞,野獸般地輪流強姦我。我永遠忘不了強暴我的日軍的臉。最兇殘的是‘獠牙隊長’和‘紅臉隊長’。”回憶往事,萬愛花嘴唇和手都在顫抖。

    地獄般的日子過了20多天。一天,關押她們的炮樓突然安靜下來,炮樓上的日軍不見了,機靈的萬愛花立即挖開窗臺鬆動處,逃了出來。

    好景不長,8月的一天,她在塘邊洗衣服,又被突然而至的日軍抓走。日軍更殘忍地折磨她。20多天后,萬愛花在日軍出動掃蕩時,將門板扛起,連夜逃出。這時的萬愛花已經遍體鱗傷。

    這年臘月初八早晨,萬愛花正在做家務,突然,院門被幾個日軍踹開,她再一次被日軍抓住。又一輪的強姦、打耳光、壓杠子、坐老虎凳……萬愛花被折磨得多次昏死過去。

    1944年初,日軍見她昏死多日不醒,便把她扔進附近的河裏。所幸被村裏人發現,救了起來。

    然而,受日軍殘酷迫害,萬愛花大腿和肋骨有好幾處骨折,身體嚴重變形,右耳被日軍撕裂,左耳短了一截,下身嚴重潰爛。

    “我以前一米六五的個子,現在成這樣了。”談起日本人殘害的情形,萬愛花泣不成聲。

    “他們把我壓成這樣的。” 萬愛花用手按著前胸,淚水又在眼眶裏打轉。“肋骨都斷了,每天都要按摩,按摩了五六十年,現在才好一些。”
 
孤寂人生

    被人從河裏救出後,萬愛花再也不敢在羊泉村住了,稍能動彈,便逃到村外。

    然而,由於受日軍殘酷摧殘,萬愛花全身“癱瘓”,生活能力盡失,甚至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於是,在好心人的幫助下,她領養了一個小姑娘。

    “別人家是大人養孩子,我家是孩子養我!我一輩子都離不開娃娃,是我拖累了她啊!”談起女兒,老人的眼眶又紅了。

    萬愛花逃出日軍魔爪後,在床上躺了三年多。期間,小小年紀的養女給她端屎端尿。她和養女的生活靠親戚朋友、左鄰右舍幫襯。女兒大點後,就四處奔波:到野外拾柴火挖野菜,去好心人家討吃食。萬愛花自己身體稍好,便帶著女兒挨村挨戶乞討。兩人相依為命,從盂縣一路乞討到太原。

    後來,萬愛花就給別人家當保姆,或幫人做一些針線活,縫補棉衣、褲子,掙點錢,維持母女的生計。女兒十來歲時,萬愛花送她去上學。

    “我上了好幾年學,但真正在學校學習的時間加起來不到一年,因為媽媽有病需要照顧,家裏生活又困難,我無法正常上學,去上學也無法專心,一般是上午上學,下午去撿柴、要飯。”現已60多歲的萬愛花女兒説,“那時經常去一個部隊討吃的,他們都認識我了,知道我有一個可憐的媽,一看我去,就説來了,快給她吃的。”

    被日軍摧殘後,萬愛花不僅失去了生活能力、生育能力,那段“經歷”更在她的心裏留下揮之不去的陰影。幾十年來,萬愛花封存了所有關於過去的記憶,也謝絕了一些願意照顧她生活的男人。她一輩子都沒有結婚。

    “當看到別的女人與丈夫、孩子,一起享受天倫之樂,我心裏就特別難受。”“是侵華日軍奪去了我做正常人的權利,他們毀了我一生……”説起這些,堅強的萬愛花嗚嗚地哭了……

    讓她感動的是不少有公益心和正義感的人士,堅持不懈地幫助她,支援她。兩年前,當地政府對萬愛花實行農轉非,並給予低保。2002年,5位山西省政協委員聯名提案,把萬愛花列為山西省慈善總會重點救助對象,經核查後確定。

  呼喚正義

    “我已經77歲了,恐怕活不到官司打贏的那一天。我就是不服氣啊!”萬愛花不斷重復這句話。

    一直以來,萬愛花懷著恥辱心默默承受著侵華日軍留給她的身心傷害。上世紀90年代,盂縣一個叫張雙兵的小學教師找到了她,開導她,讓她站出來,説出歷史事實。她思考許久,鼓足勇氣,決心向世界揭開塵封已久的歷史,並要討回公道和尊嚴。

    1992年12月,聯合國人權委員會在日本召開戰爭受害女性國際聽證會,萬愛花作為中國大陸受害女性倖存者代表,踏上了飛往日本的飛機。

    在聽證會上,萬愛花脫掉上衣,指著身體上的道道傷痕,揭露了侵華日軍慘絕人寰的暴行。期間,她幾次悲愴地昏了過去,聽證會頓時鴉雀無聲。

    聽證會上,一位70多歲的日本老太太哭了。會後,這位老太太找到萬愛花,並握著她的雙手説:“我們日本好多人只知道美國人在日本廣島、長崎扔了原子彈,聽了你的敘述後我才知道,我們日本人在中國做了那麼多壞事。日本教科書裏沒有那段歷史,我們只知道日本幫助那裏的人民解放,根本沒想到那是侵略。你講的這些,應公開告訴日本國民,讓我們的下一代了解那段歷史事實。”

    之後,萬愛花與另外10多位受侵華日軍淩辱的山西女性聯合向日本法院提起訴訟,控告侵華日軍性暴力,要求日本政府賠禮道歉,並賠償經濟損失。 

    為這場官司,10多年來,萬愛花不顧年邁體弱,數次去日本,在東京法庭出庭作證。

    今年3月,日本東京高等法院在中國“慰安婦”訴訟案判決中,維持一審判決,駁回原告要求日本政府謝罪並進行賠償的訴訟。得到再次敗訴的消息後,萬愛花非常失望,她説:“日本兵過去侵略中國,犯下了那麼多罪行,日本政府為什麼不承認?這是一個不公正的判決,日本政府理應為自己的侵略罪行負責,向受害者謝罪,賠償經濟損失。”

    萬愛花説:“我13歲就參加了革命活動,那時候我當村婦女主任,投身抗日,就是為了正義。現在日本不肯承擔歷史責任,這我不答應。”“我一定把官司打下去,直至贏。如果我死了,我女兒接下去打,一定要討回公道,要回尊嚴。”(新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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