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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臺灣 先救祖國”
口述者 鄭堅
我1927年生於臺灣彰化,那一年我父親因為參加“臺灣文化協會”,受到日本人通緝,從臺灣逃到福建。1937年,他把全家人接到了福建。1945年春,我高中尚未畢業,便投筆從戎參加了抗日臺灣義勇隊。我們的部隊也叫“復疆部隊”。總隊長李友邦將軍當時的説法是“救臺灣,先救祖國”。因為只有祖國強大,臺灣人才不再是亡國奴。1895年臺灣被割讓給日本後,臺灣人發動了一次次的反日鬥爭,都失敗了。李友邦把在福建的臺灣人組織起來成立義勇隊,希望打敗日本,收復臺灣。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後,在福建的臺灣鄉親急著要回臺灣。10月初我從廈門回到臺北,找到剛剛返臺的義勇隊總副隊長張士德。當時,祖國政府尚未正式接管,臺灣處於政治真空。許多愛國鄉親自動成立社會服務隊,維護社會治安。早年由於參加抗日活動逃出臺灣的張士德很受這些鄉親的擁戴。在臺北新店社會服務處成立的時候,我代表張士德應邀參加,一下車,便受到鄉親們敲鑼打鼓、鞭炮轟鳴的夾道歡迎,熱鬧的場面我至今記憶猶新。一些團體還邀請張士德去做報告,我就代表他到臺灣婦女總會、臺北建國中學等做過報告,向島內鄉親介紹祖國人民,如何與臺灣鄉親共命運,為抗日救國和臺灣光復而戰鬥的親身感受。
10月25日,在臺北公會堂舉行受降式,臺灣正式回歸祖國。回首往事,我們最值得記取的經驗是:臺灣兒女永遠離不開祖國母親。祖國母親衰敗,臺灣兒女遭殃。
那段“清國奴”的日子
口述者 紀朝欽
我1929年生於臺中,6歲開始上私塾,學過《三字經》、《千字文》等,上小學後就不再學中文,只能學日語。真正意識到自己是亡國奴,是在小學三年級,日本老師罵我們是“清國奴”,一副從心眼裏看不起我們的表情。當時,臺灣人在政治上沒有自由。上小學,臺灣人上公學校,日本人上另外的學校,能上中學的臺灣學生極其有限,能上大學的就更是寥寥無幾。而最笨的日本學生都可以讀大學。臺灣人就業更是艱難,除了做醫生還比較自由外,其餘行業都受到極大限制,臺灣人只能務農、當勞工。
那時中文報刊不能發行;公共場合也不能講漢語,只能講日語。日本人還發佈告不準過中國傳統的春節。逢陰曆年時,日本人會突襲檢查,違者會被掀灶。傳統的歌仔戲,也不能想唱就唱,要先申請,現場會有警察監督,防止利用戲曲反對日本。抗戰爆發後,日本人還四處拉伕徵丁,攤派軍妓,如果不從,就停止配發米麵,全家人都可能被餓死,很多人不得不去,而這一去,就基本不會回來了。
《開羅宣言》發表後,1944年中國空軍向臺灣散發傳單,當時鄰居、同學都有撿到的,大傢俬下裏傳,臺灣要回歸祖國了。1945年日本投降後,大家都十分興奮,自發到碼頭歡迎前來接收的軍隊,女生拿著花,男生拿著旗子,那幾天,做旗的商店生意都興隆得很。
“終於活下來了!”
口述者 黃幸
1945年3月,我在臺北帝國大學(現臺灣大學)讀一年級,還沒有上課,就被帶到淡水附近的觀音山挖防空洞。條件極為艱苦,吃的是每桶只有幾個葉子的菠菜湯,大家都餓得走不動路,更別説幹活了。8月的一天,突然聽外電説日本投降了,當時我正在站崗,高興得沒辦法,卻也不敢大笑大叫,那種被解放的感覺就是:終於活下來了!
9月初,大家解散回到臺北的學校,還沒馬上復校。雖然中國政府還沒有正式接收臺灣,但大家都行動起來。當時我們有一個叫“協志會”的學生組織,之前就經常偷偷組織學唱《義勇軍進行曲》等歌曲。回到臺北後,因為我唱歌不錯,就主動到中小學校,教他們唱《義勇軍進行曲》,很受歡迎。“協志會”還辦起了國語訓練班,請會國語的老人教大家説國語,從注音字母教起,很多人自發趕來學習。閩南話講得好的同學,則跑到寺廟裏,向那些老先生老太太講“臺灣回歸祖國了,我們要如何歡迎他們”等等。總之,大家非常積極,都希望能為光復做點什麼。東盼西盼,10月17日,國民黨軍隊到車站,我們都跑去歡迎。看到當時的士兵面黃肌瘦,穿得破破爛爛,有一點失望,但想到連年戰火,也是可以理解。10月25日,接收的法律手續終於完成,臺灣整個熱鬧了起來,街頭有獅子舞、龍舞,家家戶戶祭拜祖先。我最初是學醫的,光復後,想到要為祖國效勞,便改學機械系,因為當時臺灣學工科的人太少了,改係後,臺灣大學幾個工科系加在一起也只有10個人。
回顧60年前的臺灣光復,我想説,什麼“臺灣地位未定論”、“一邊一國”都是胡説八道。討論兩岸問題,要從臺灣正式光復這個原點出發,不管當時國民黨表現怎麼樣,光復這一天不能否定。沒有抗戰勝利,沒有中國人民的犧牲,臺灣不可能光復。
(本欄文章由本報記者孫立極採訪整理)
(責任編輯:清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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