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第一代勞模黃寶妹：一輩子為民紡紗
【奮鬥百年路 啟航新征程 “七一勳章”獲得者】
黃寶妹至今記得自己人生的三個重要時刻：第一個是1952年11月，由於工作勤奮、業績突出，21歲的她成為一名光榮的共産黨員。
第二個是1956年2月，她在上海見到了毛主席。“主席和我説，紡織廠好，全國人民穿衣服，要靠你們了。”從此，不做演員、不當幹部，“為民紡紗”成了她一生的事業。
第三個是2019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考察楊浦濱江，鼓勵她多向年輕人講一講，堅定他們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
從13歲在日資紗廠當童工，到先後七次被評為上海市、紡織工業部和全國勞動模範，再到如今在嗶哩嗶哩當主播、為年輕人講黨課，耄耋之年榮獲“七一勳章”的黃寶妹，是中國共産黨領導下的新中國發展的“見證者、參與者、奉獻者”。
“要為人民拼命紡紗”
【為民紡紗要拼命幹】
在家中接受記者採訪前，90歲的黃寶妹剛剛從社區打完第二針劑的新冠疫苗回來。滿頭銀發的她，滿臉笑容，腰桿筆直，説話中氣十足，全無老態。
“我13歲就到日本人在上海開的紗廠當童工，每天淩晨四點就要起來，一天在工廠要走幾十公里。”黃寶妹説。
1931年，黃寶妹出生於上海，父母殷殷期待，為她取名“寶妹”。可惜的是，內憂外患之時，又有哪一個人可以當“寶貝”？
1944年，13歲的她進入日資裕豐紗廠當童工。“那時候，每天工作12小時，終日不見陽光，腰酸腿疼不説，手指也常被紗勒出血。紗線斷了不接，還要被‘拿摩溫’（工頭）毆打。晚上要被抄身之後才能回家。”黃寶妹説。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神兵天降，馬路上到處是解放軍。”黃寶妹回憶道。在上海國棉十七廠，她迎來了重生，“當時我想，既然共産黨是為人民服務的，紡紗也是為人民服務，所以我就拼命幹、拼命幹。”
【新中國第一代勞模】
那時物資匱乏，上海紡織業又佔據全國半壁江山，紡織廠算算賬，“浪費一兩皮輥花，等於三碗白米飯”。黃寶妹作為一名擋車女工，想方設法要減少紡紗過程中皮輥花的浪費。她探索出“單線巡迴、雙面照顧、不走回頭路”的操作法，在全廠推廣，不僅能節省三分之一人力，還可以讓機器實現24小時不停運轉。推廣後，工廠實行了8小時工作制。
當時，在十七廠所有女工裏，就數黃寶妹的皮輥花出得最少、浪費最少，她紡的23支紗只有0.3%的皮輥花。因為工作表現突出，1953年，黃寶妹從上海數十萬名紡紗工人裏脫穎而出，成為中國紡織工業部勞動模範。1956年與1959年，她又兩次被評為全國勞動模範。
“1956年，我在上海見到了毛主席。毛主席問我是做什麼工作的。我説，我在紡織廠。毛主席説，紡織廠好，全國人民穿衣服，要靠你們了。”聯想起自己坐火車去北京參加會議的路上，看到農民們只能赤膊在田裏種莊稼的情形，黃寶妹將這句話做成了畢生的堅守：為民紡紗。
“演員不做，幹部也不要做”
【在電影中“自己演自己”】
“這部影片是根據上海國棉十七廠黃寶妹同志的真實事跡編寫，也是由創造這些生活的本人親自演出的。”
1958年，由謝晉導演、現存版本為48分鐘的黑白電影《黃寶妹》拍攝完成，放映後引起全國轟動。包括20多歲的黃寶妹在內，上海國棉十七廠脫産拍戲的10余人，在電影中都是“自己演自己”。
電影講述了沒有“波瀾起伏”的堅持堅守：和別的女工“對調”機器，黃寶妹紡的紗品質依舊上乘；在競賽中，她帶領團隊4個半小時內消滅了結頭上的“白點”，減少浪費；一場“對調”機器的戲份，引發了一場“到底是人掌握機器，還是機器掌握人”的大討論——黃寶妹認為，人應該掌握機器，而不能由機器掌握人。
【我的崗位永遠在車間裏】
1959年，《黃寶妹》和《林則徐》《五朵金花》等影片送往北京，作為國慶10週年獻禮。多位領導都説，《黃寶妹》這部電影拍得很成功、評價很高，建議黃寶妹當專業演員。
黃寶妹心裏清楚，她不是專業演員，導演對她要求不高。“要是做專業演員，要求就不一樣了，連跑龍套都輪不到。”
26歲那年，組織曾任命黃寶妹當幹部。幾天下來，她“渾身不舒服”，鄭重提出回車間。黃寶妹一直相信“專業精神”，“我的崗位，永遠在車間裏”。1986年底1987年初，在車間工作了40多年後，55歲的她從這裡退休。
上世紀八十年代，黃寶妹還曾被“借調”到江蘇啟東協助開辦聚南棉紡廠。那時棉紡原料和機器設備異常緊俏，黃寶妹上北京、去青島，沒日沒夜為企業奔走。當她三年後離開時，這個鄉辦小廠已經非常紅火了。退休後，她繼續發光發熱，參與多地多個棉紡廠建設，“免費”去幫忙。
“黨員永不退休”
【在嗶哩嗶哩當主播的“90後”】
如今，黃寶妹和兒子兒媳住在一起，四世同堂。在楊浦濱江生活了一輩子的黃寶妹，親眼見證了上海翻天覆地的變化，見證了楊浦濱江從“工業銹帶”變身“生活秀帶”。從“黃姑娘”“黃媽媽”變成一頭銀發的“黃奶奶”，她又找到了發光發熱的新路子——給後生晚輩講黨史。
她的行程滿滿噹噹：回歸社區後，她用“繡花”功夫説服社區居民積極參與“睦鄰家園”建設；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她又充分發揮先鋒模範作用，帶頭號召兒孫們和小區居民一起捐款，為“城市守護者”送去愛心。
作為上海百老德育講師團和楊浦區“金色夕陽”老幹部正能量工作室的一員，她時常到學校、公司等給大家講黨課。2020年10月，她的黨課在嗶哩嗶哩直播，“要接好前輩的接力棒”“為黃奶奶的為民情懷點讚”——年輕網友們在直播時發彈幕説道。
【生命不息、奮鬥不止】
2019年11月2日，習近平總書記到上海考察。在楊浦濱江公共空間的“人人屋”黨群服務站，黃寶妹向總書記講述了她的生活，感悟自己目睹的新中國的發展和繁榮。
“總書記囑咐我，今後要跟年輕人多講講。”黃寶妹説，共産黨員退而不休，她就是要發動年輕人一起來建設國家，“聽課的人説我講得好，説老奶奶要多講講。現在我就是這樣，只要精力允許，就一定會多講講。”
聽過黃寶妹講座的不少人説：“黃奶奶的人生故事和道德風采，就是一本鮮活的書。在她身上，愛國主義不再是抽象空洞的，而是可觸摸、可感悟的。”
獲得“七一勳章”以後，黃寶妹感到自己身上的責任更重了。“‘七一勳章’挂在胸前很沉，它代表著一種精神力量，代表著黨員肩負的使命。”黃寶妹説，“我就是一名普通的工人，從沒想過黨和國家會給我這麼高的榮譽。我現在身體還可以，要繼續紮根上海基層社區，做到生命不息、奮鬥不止。”
（新華社上海7月25日電 記者周琳）
《光明日報》（ 2021年07月26日 03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