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
剛才短片裏提的這個問題你怎麼看,本來是一條很久之前的新聞了。
白岩松 評論員:
因為那個時候對人與人之間平等的這種追求,還不像現在這麼猛烈。更何況在這個季節裏,歲末年關的時候,恰恰是大家對社會公平,尤其對農民工兄弟和無家可歸者,更關注的時期,因為你透過他們買不著票,他們走著回家、騎摩托回家等等,全社會都在通過這樣一種關注方式,其實期待著社會的公平,一步一步更加建立起來。這條新聞正好處於這兩者碰撞在一起,就釋放出了前兩年這條新聞誕生的時候所不具有的力量。
主持人:
那回過頭來就得好好琢磨琢磨,這個圖書館的用途到底是什麼。因為有些資料裏面説,有人比較把它看成藏書樓或者資料館了。為什麼不可以把它看成跟自己密切相關的地方?
白岩松:
我們對圖書館的理解的確太過狹隘了。其實館長透過這次舊聞突然變成新聞也感到詫異,為什麼大家對圖書館這麼不了解?這句話恐怕有兩層含義:第一,怎麼大家好像覺得天方夜譚一樣看到這件事情,其實我們已經做了很長時間了。而且我非常相信全國有很多圖書館都已經採取了這種做法,它不一定主動歡迎誰,但是它起碼已經開始不拒絕誰了。也就是説,不管拾荒者還是農民工兄弟,我相信在全國會有很多與杭州圖書館相類似的這種圖書館。
因此,你別看網上轉帖很多,大家的微博轉來轉去等等。這些熱烈誇讚杭州圖書館的人,應該已經有相當大的比例,相當長的時間沒有去過現在的圖書館了,並不了解現在圖書館的狀況,就是這種開放度和自由度與過去不一樣了。大家用想像去營造了一種稱讚,這太牛了,其實不知道已經悄悄地變了。
另外還有一點我必須提醒,接下來可能會有時間詳細展開。因為我去美國專門製作了“公共圖書館”這樣的專題,真正改變了我的概念,原來圖書館不是一個只能看書的地方,而是一個公共活動空間。各種各樣與公共有關的活動,比如説學語言,包括活動,甚至禦寒、取暖,包括到這兒來尋找希望、找工作等等,都是公共圖書館所具有的功能。
主持人:
那我們不妨回過頭來看一下,那一年岩松去美國看圖書館時候的情形。
(播放短片)
字幕提示:2009年《岩松看美國》資料
白岩松:
公共圖書館有什麼看頭呢?
艾米 萊恩 波士頓公共圖書館館長:
圖書館最能體現獲得知識的自由,每個讀者都可以得到圖書館的資源,免費、所有人都能獲得,不管是百萬富翁還是窮人。
記者:
我在圖書館裏看見很多無家可歸的人。
瑪塔 帕迪金 波士頓公共圖書館公共服務部主任:
圖書館歡迎每一個人,不管你是長是幼,是貧是富,不管是美國公民,還是他國移民,或是遊客,圖書館歡迎所有人。
記者:
但有的讀者可能對此感到不舒服,所以你們是怎麼做的?
瑪塔 帕迪金:
他們是社會的一部分,有人對這社會的一部分感到不舒服,但這也是生活在民主社會的一部分,每個人都受到歡迎,我們都要學會共存,學會如何與他人融洽相處。
白岩松:
讓我很感動的是,這個圖書館不僅給人們提供知識,在這樣一個相對寒冷的時代下,還會給人溫暖和慰藉,這是不是也是圖書館的一種功能?
艾米 萊恩:
是的。在這裡人們可以和家人共度時光,而且在這兒的電腦可以給那些沒有電腦的人用。
白岩松:
對,有人説,甚至有很多人可能是在這裡頭找到工作的,是不是這樣?通過免費的資訊以及電腦。
艾米 萊恩:
是的。這真正體現了公共圖書館的力量。
主持人:
當我們回過頭去再看你在美國看圖書館的時候,發現杭州的圖書館不管是在硬體上,還是在他們今天的理念上,都跟美國圖書館接近了。
白岩松:
對。所以我們給美國這家波士頓全美最早的公共圖書館,當時我們給這期節目起的名字叫“自由穿行”。其實這是我給它翻譯過來的,更準確的話應該是“對所有人都是自由和免費的”,我把它翻譯成“自由穿行”,就是看到了很多無家可歸者。其實那一瞬間我很感慨,我也很溫暖。我們坐在那兒去拍攝,包括想下一段串詞的時候,旁邊桌子上就是無家可歸者在吃早餐,而另外的桌子上有無家可歸者在看那兒報紙。
主持人:
你當時看了以後怎麼想?
白岩松:
我希望這一天我看到的是我自己的國家出現這樣的畫面。其實我覺得,我們可以還重復那句話,“沒做到歡迎每一個人,起碼可以從不拒絕每一個人開始”,而且我也相信現在有很多圖書館都在這麼做。但尤其重要的是,拓寬圖書館這樣一種功能,讓更多的人參與其中。
另外我想講一個小例子。當時去的時候是2009年3月底、4月初,正是金融危機壓著所有人感覺非常沉重的時候。當時美國方面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數據,不管是上個世紀最大金融危機、經濟危機的時候,還是這一次,每當出現經濟危機,也就是時代變冷的同時,圖書館的人流量都急劇增長。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細節,為什麼環境寒冷了,圖書館反而給人提供更多的溫暖?圖書館究竟對一個社會來説意味著什麼?我覺得它應該是一個溫暖的公共的家,和公共的客廳,該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主持人:
其實就像剛才在《岩松看美國》的美國圖書館裏面,館長也説到,有一些美國的讀者會對他身邊出現乞丐感到不舒服一樣,在杭州這個問題也引發了大家的擔憂。但問題是,大家擔憂的是什麼呢?會擔憂這些人有可能把圖書館裏面的環境和圖書損壞?還是擔憂自己作為市民,看書的權利會受到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