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出大涼山的“慢火車” 如何跑出鄉村振興的“加速度”?

　　中央“一號文件”就是聚焦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2022年，如何接續全面推進鄉村振興？今年1月，四川涼山西昌到雲南昆明的動車開通，再過一年左右，涼山西昌到成都的動車也即將開通。在動車通至四川大涼山實現客運高速的同時，已經在大涼山的崇山峻嶺中運作了50多年、平均時速僅有30多公里的綠皮慢火車，還要持續運作下去。在動車開行的今天，為什麼還需要“慢火車”？進出大涼山的“慢火車”，如何跑出鄉村振興的“加速度”？

　　早晨7:51分，成昆鐵路進出大涼山的公益慢火車抵達尼波站。這時，幾十隻羊擁擠在小站臺上有些混亂，販羊人吉克木各和幾個幫手，急著圈攏這些羊上車。

　　由於尼波站臺較短，只有中部的2節旅客車廂方便上下，每次遇到羊群搭乘時，為了縮短上車時間，列車工作人員都要出力協助。大家抱的抱、抬的抬，很快就把一群羊送上了車廂。

　　羊都上車後，販養人吉克木各在列車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將羊群引向列車尾部的行李車廂。

　　吉克木各：火車（行李車廂運羊）是不要錢的，給我們免費。

　　這節挂在列車尾部的行李車，已經成為5633/5634次列車的助力致富車廂，當地老鄉們需要運送的牲畜、農機具和大件行李等，都裝在這個車廂裏，並且全都免費運送。

　　5633/5634次列車長 劉偉：我們這個行李車是2017年進行的改裝，為了方便（車廂）空氣的流通，設置了14個天窗，這裡有一個拴挂處，大型牲畜上來把它拴挂在這裡。為了安全，我們還設置了排泄孔，便於我們的清掃。

　　販羊人吉克木各，平日裏在大涼山的鄉間收購豬牛羊，然後借用這節免費行李車廂運到山外販賣。今年58歲的吉克木各，二十一二歲就開始借助這列公益慢火車跑買賣，2017年行李車廂改造完成後，吉克木各的買賣也越做越大。行李車廂沒有改造前，由於旅客車廂兩頭和過道處的空間有限，吉克木各一次只能帶上十幾隻羊。行李車廂改造後，他一次帶上五十多只羊也不再成問題。吉克木各説，春節前後這段時間他每個星期都要往返尼波鎮和冕寧縣一兩次忙買賣，這次他要把在尼波鎮收購來的這些羊，運到冕寧縣城準備交易。

　　又一日的清晨，星星還挂在天邊，涼山普雄車站已經開始熱鬧起來。7時21分，5633次慢火車到達普雄站。

　　他叫吉克扯沙，今年40齣頭。這段日子裏，吉克扯沙幾乎每天都要帶著自己養的和收來的土雞土鴨，上一次慢火車，他得趕著節前節後城裏購買力強的這段時間，去賣個好價錢。本次列車規定，當地老鄉帶到車上的雞鴨等家禽，如果量不大可以隨身攜帶，不用送到行李車上。慢火車的每節車廂的兩頭，都拆掉了座椅，以便乘客將小件行李、土特産品和雞鴨鵝等，就近放在這裡。吉克扯沙一共帶上了四十多只雞和鴨。

　　5633/5634次列車長 阿西阿呷：他們（老鄉們）帶上了的農産品農作物，我們鐵路都是不收費的，就是助力他們致富。

　　慢火車一站一停，上車的乘客也越來越多。看到有乘客拎著雞鴨上車，吉克扯沙閒不住了，他抓緊時間做起了車上的買賣。吉克扯沙説，春節前後城裏雞鴨價格有所上漲，彝族老鄉出門賣雞賣鴨的也多了，一些人為了圖方便少跑路，就在車上把雞鴨轉賣給他。

　　慢火車跑買賣 費用低廉又方便

　　買賣人吉克木各和吉克扯沙，只是借用公益慢火車跑買賣的人中的兩個。大涼山的老鄉們願意借助慢火車跑買賣，首先看中的是費用低廉。再者，行駛在高山深谷間的慢火車安全平穩，而對多數老鄉來説車站就在家門口，上下車方便。

　　吉克扯沙從上普雄站到西昌站，往返車費只要10元錢。低廉的票價，運輸上的零成本，讓帶貨去城裏交易的老鄉們獲得了更多的收入。這幾年大涼山的公路運輸也有所改觀，公路運輸可以直接到達貨物起運點，裝運也省力。在問及吉克木各為什麼要用火車來運羊，而不用汽車運時，吉克木各這樣回答。

　　吉克木各：（汽車運輸）有些路（坡陡急彎），羊把車廂裝滿（相互擠著），（汽車）翻過去翻過來（翻山越嶺）羊就會（擠壓）壓死（一些）了，這個慢火車車廂也遮風，羊（不受風就）不得感冒。

　　吉克木各收購來的豬牛羊都在尼波鎮集結。尼波鎮位於大涼山腹地，平均海拔2700米，從尼波鎮走公路去往販羊目的地冕寧縣城，要在坡陡彎急的公路上行駛100多公里。如果用汽車來運羊，不僅會有損失，還得支出一大筆運費。

　　為了節省一大筆運費和免受損失，吉克木各每次販羊都選擇慢火車。由於5633次慢火車在尼波站停靠時間只有2分鐘，吉克木各每次運羊前，都要在頭天晚上給車上的列車長打電話招呼一下。

　　5633/5634次列車長 阿西阿呷：我們提前收到他們的電話之後，我們就會統一安排，把這個貨物全部上完之後才會發車。

　　5633/5634次列車是成都局集團公司成都客運段管轄車輛，又是慢速火車，所以路上的運作時間調整起來也從容，在一個站上耽誤的時間，可以在下一個區段裏搶回來。

　　5633/5634次列車長 劉偉：現在貨物的種類多了，數量大了。過去主要是一些土特産和一些零散雞鴨，現在大型的牲畜變多了，農業機械也增多了。

　　上午10:26，列車到達冕寧站，在列車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吉克木各將羊群趕下了行李車廂。

　　吉克木各要把這批羊趕到冕寧縣瀘沽鎮附近的家中養上幾天，等羊再添些膘後再上市。

　　中午11:34，慢火車到達西昌站後，吉克扯沙和合夥人將60多只雞鴨，搬到火車站附近的馬路邊。2小時後批發商趕到，吉克扯沙帶來的60多只雞鴨，一共賣了9000多元錢。

　　交通車、求學車，逐漸發展成扶貧車，致富車

　　公益列車單次運作里程為353公里，平均每隔13.5公里就要停靠一次，最低票價2元，最高25.5元，30多年沒有變過。老鄉們借用慢火車，不僅把自己的買賣跑得紅火，也把自己養殖的牲畜和家禽帶出大山。吉克木各和吉克扯沙兩人在不辭辛苦中，向自己想要的生活努力著。

　　十多年前，克木各的家由喜德縣樂武鄉搬到了冕寧瀘沽鎮。瀘沽鎮較比樂武鄉地勢平坦，送孩子上學方便，對牛羊的進一步飼養和買賣也方便。更為重要的是冕寧火車站設在瀘沽鎮，從大涼山里拉出來的豬牛羊下了慢火車後，很容易趕回到家裏。

　　借用慢火車跑了36年買賣的吉克木各，擺脫掉了過去的貧困，也將四個孩子養育成人。現在5個孫子也都在吉克木各家裏由老伴照看。生活得美滿的吉克木各一家人，對往後的日子也是越來越看好。

　　今年年初，新成昆鐵路西昌昆明段開通了動車，再過一年多，西昌成都段也要通動車。由於新老成昆線都在冕寧站交匯，冕寧的交通會變得更加便利。吉克木各正盤算著給兒子們在冕寧站的所在地瀘沽鎮上買房，這樣，兒孫們以後外出時要選擇快捷的動車，會很方便。感受到生活一年好過一年的吉克木各，説出了心裏話。

　　吉克木各：國家照顧我們，鐵路照顧我們，一定要謝謝他們。

　　吉克扯沙住在上普雄鎮附近的柳洛村。他家的屋子裏舖上了青瓷磚，客廳屋頂還吊了頂，完全看不出是一個農家院。如今，吉克扯沙的2個已成年的兒子去了外地打工，3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還在上學。吉克扯沙家的收入一直都在穩中有升，也越來越追求生活品質。

　　在記者採訪的這一天，吉克木各又把在大涼山裏收來的一群羊帶向城裏，吉克扯沙也將幾十隻雞鴨背上車廂去往西昌，老鄉們帶著自家的土特産品到城裏去買。

　　中國鐵路成都局集團公司成都客運段黨委副書記 田小川：開行慢火車並不符合市場規律，但是，我們不能簡單地算經濟賬，我們更要算背後的民生大賬。

　　5633/5634次公益慢火車，由過去的交通車、求學車，逐漸發展成扶貧車，致富車。在現代高速鐵路與大涼山銜接上後，這列在大涼山穿行了50多年、平均時速30多公里的慢火車，仍會按過去的運作方式在大涼山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