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嵩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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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票難求、假期短暫,回家過年費心費力……在這樣的背景下,許多在城裏工作的人選擇把父母、孩子從老家接到城市裏過春節。這樣的“反向探親”、“反向團圓”,有哪些好處,又會遇到什麼限制,會不會成為一種更為人們接受的過年方式?
“只要一家人團圓,在哪兒都是過年!”1月29日,正月初七,在廣州過春節的淩老先生告訴記者,他的老家在湖南常德,但已經有好幾年在廣州過年了。淩老先生的兒子淩浩在廣州從事廣告工作,今年把父母、兄弟接到了廣州,全家11口人過了一個歡樂的龍年春節。
與春運人流反向而動,在大城市感受別樣年味
“不回老家過年的原因很簡單,從廣州北上的車票、機票太難買,加上假期短,與其在路上折騰,不如將父母接來廣州過年。”淩浩説。
1月8日,春運第一天,年過七旬的淩浩父母就從老家來到了廣州。他們説,當時從廣州出發的列車已經趟趟爆滿,但由湖南南下的列車卻顯得寬鬆。
臘月二十七,淩浩的哥哥嫂嫂也乘飛機從常德來到廣州,“機票是打折的,幾乎比火車票還便宜,這就是到廣州過年實惠的地方。”
“很喜歡廣州暖和的天氣。”淩浩的父母説。淩浩的哥哥嫂嫂則認為,廣州過年有特別的氣氛——除夕的花市、初一的焰火,還有舞獅等民俗大巡遊……
在北京工作的白領小曹,今年過年也沒有回東北老家,而是把父母接到北京過年。
“節前來,節後走,讓父母來北京過年,是一舉多得的事——既好買票,又可以讓父母體驗北京的年味,還能多一些與父母在一起的時間。”小曹説。
由於工作忙,小曹每年都要到除夕當天才能趕回家。“火車票不好買,有時實在買不到,就得買全價的飛機票,來回的路費要幾千元。相比而言,春節前來北京的火車票就好買多了。”小曹告訴記者。
小曹父母也説,到北京以後,他們逛廟會、看故宮……感覺春節過得很充實。
據記者調查了解,像淩浩和小曹的父母這樣,到子女工作地過春節的“反向團圓”,在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等大城市並不少見。
既減少開支也可多賺錢,進城務工人員加入“反向團圓”
除了在大城市有正式工作、有穩定住所的白領階層以外,進城務工群體中也有不少人選擇留在大城市過年。
42歲的清潔工蔣女士,來自四川省仁壽縣,與丈夫一起在深圳打拼了7年。春節前,她把在老家的孩子給接了過來。
“這些年,都沒怎麼回家過春節。”她説,因為回家的票太不好買,就算買到票,來回一趟,加上走親訪友,怎麼也得花3000—4000元,相當於兩個月的工資。
目前,蔣女士一家租住在一間10平方米的房子裏,月租金650元。“都是一家人,擠一點也沒關係。”她説,把家人接到深圳過年,這樣既不耽誤工作和保證收入,也能減少開支。
在北京朝陽區青年路某建築工地,記者採訪了在北京打工的王先生。他告訴記者,今年春節沒有回四川老家過年,而是把妻子和兒子接到了北京。工友都回家了,住的地方暫時可以解決。他説,工地需要有人留下來值班,留在北京過春節也可以多賺一點。
記者採訪時發現,一些企業為了緩解春節期間的用工荒,也主動想辦法讓務工人員留下來過年。
據一家職業介紹中心的工作人員介紹,春節期間餐飲業等服務業“用工荒”最為嚴重。一些企業除了給員工“節日工資”之外,都推出措施解決員工家人探親的問題,以便留心留人。
體現城市化進程結果,表明越來越多務工人員以城市為家
“父母來北京過年,感覺春節假期變長了。”小曹説,由於父母已經退休,春節前可以早來,節後晚走,也節省了自己往年花費在回家路上的時間,所以感覺春節假期很充裕。
對於“反向團圓”,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教授喬新生認為,從大的方面看,越來越多的人反向流動可以緩解春運壓力,對流動人口多的大城市來説可以促進消費。而對留下來過年的人來説,也是一种經濟實惠的過年方式。
“日暮鄉關何處是”,喬新生從更深的層次分析,“究竟何處是家”,契約社會和鄉土社會對家的認識是不同的。“反向團圓”增加反映了中國從鄉土社會向契約社會的社會結構變遷,説明中國社會正在走向流動社會。
他還認為,進城務工人員開始加入“反向團圓”,是城市化進程加快的結果,也表明越來越多的務工人員開始以城市為家。
有專家分析,春節前從一、二線大城市回鄉的客流巨大,節後返城的客流又會集中爆發。根據這種潮汐流動的特點,如果“反向團圓”能成為一種潮流,有利於客流的雙向平衡,可以大大提高春運運力的利用效率。
專家認為,接家人來城裏過春節,還需社會、企業助力
記者採訪發現,目前,“反向團圓”仍以白領家庭為主,尤其以在北京、上海、廣州和深圳等一線城市和一些省會城市工作的人居多。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周孝正説,對於大多數進城務工人員來説,他們在老家有根。他們可以把父母接過來,但是不可能把爺爺奶奶等親屬都接過來,所以“反向團圓”可能只適合少數人。目前,回家過年仍是主流,“反向團圓”相對還是少數。
他認為,只有當進城務工群體形成大規模的“反向團圓”潮流,返鄉人口與反向流動的人口對稱了,才可能對春運緊張情況起到大的緩解作用。
同時,也有專家認為,“反向團圓”會遇到一些現實的限制因素。
比如,白領一般有自購住房或租住的房子,“反向團圓”容易實現,而對於沒有個人住所的進城務工人員來説,接家人進城過年就很難。
再比如,一些人反映,帶薪休假難落實,一年之中春節是少有的回家探親時機。另外,在大城市親朋好友少,老人過年時容易心理孤單,也是“反向團圓”的不利因素。
喬新生則認為,應鼓勵“反向團圓”等多元化的過年方式,防止大城市春節期間“空殼化”。在一些大城市,外來務工人員的定期流動,導致這些城市的第三産業,像家政服務業、餐飲業等週期性蕭條,所以可以加強市場調節,比如通過提高假日期間的工資等方式,讓更多的務工人員“反向團圓”。
廣東明朗生活用品有限公司董事長陳朗介紹説,企業每年都要舉行兩次團圓活動,一次在暑假,一次在春節期間。廠裏會為來廣州與父母團圓的家屬及小孩報銷路費,還請大家一起吃飯,並組織大家遊覽廣州的風景名勝。
有專家認為,從企業角度來看,應加大對員工“反向團圓”的支援力度。同時也希望政府和社區能夠出臺更多的措施,舉辦更加豐富多彩的活動,吸引人們留下來過年,接親屬過年。(記者 李剛 呂紹剛 張彥春 李 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