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再生一個?家長的內心戲是什麼
在全面放開二孩、三孩的今天,如果去問一對家長,到底要不要再生一個時,他們的內心戲是什麼?
要不要再生一個,這個決定很難作,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我是否準備好迎接下一個孩子。再深入一點就是,我有沒有信心和能力去撫育下一個孩子。更深入一點就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孩子。
如何看待自己的孩子,這也是一個問題嗎?
觀念中的孩子
人是觀念的動物。當我們在快要或者已經為人父母時,心目中都有一個理想的孩子的模樣。“理想孩子”誕生於自己的身份地位、生活經驗、價值觀、社會價值的期望,等等。當孩子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心裏可能就有一個模樣出來了,比如長得如何?男孩還是女孩?孩子能力會如何?以後可以考個什麼大學?她/他應該成為什麼樣的人?
這可以是一種期待和設想,也可以是不知從何説起的念頭,本身無可厚非。問題的關鍵是,當孩子出生以後,父母會不會用心目中這個理想的孩子去對照現實中的孩子?如果現實中的孩子不符合自己的預期又怎麼辦?
如果父母的心中,觀念中的孩子佔比太重,在和孩子相處的時候,就不是在和現實中的孩子相處,而是在和自己的期望較勁。現實的人,總是充滿了各種缺點和不足,而觀念中的人,則往往是完美的、理想化的。現實中的孩子很難達到父母的期望,不論怎麼努力,都難以得到父母的肯定和表揚。
而作為“觀念中的孩子”,可能會比較努力和優秀,但是內心始終有一個聲音,那就是自己活在父母的期待中,是為了別人而活,而不是為了自己而活,難以從自己身上發現真正的價值。觀念中的孩子,始終被迫在與別的孩子進行比較。
與自己比較的孩子
與他人比較是生活之必須,我們自我認識的來源有相當一部分就是來自與他人的比較。但當一個人不停地與別人進行比較時,固然可能會因此充滿了奮鬥的動力,同時也容易進入一個無底深淵。
主要的壞處包括:第一,人際關係緊張。任何想要戰勝他人的行動都會被他人看在眼裏,對他人來説,這是一種巨大的威脅;第二,人的工具化。為了戰勝他人的所有努力都具有工具意義,努力本身的意義被削弱; 第三,永遠都有比自己厲害的人,當戰勝了一些人時,馬上就會産生新的人需要戰勝,永遠都難以獲得自我價值感和認同感。
阿德勒在《自卑與超越》一書中説,超越自卑主要有兩種方法,一種方法是比別人優秀,一種方法是比曾經的自己優秀,而較為健康的方法是與自己比較。 一方面,與自己比較,更加可控,挫敗感更少,對於現實生活更有指導意義;另一方面,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敵人,必須承認自己的缺點和現實困境,需要依據自己的資源和能力去追求合適的目標,接納自己本身就是變得強大的重要標誌。
如若父母有意識地引導孩子,在面對任何困難和挫折時,最主要的是要去戰勝自己而不是擊垮他人,孩子就會贏得更多的尊重和自尊,更容易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就更加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
生命名義中的孩子
與自己比較,偶爾還會陷入懷疑自己的局面,因為孩子還是會內化一些社會的價值觀念,即便是與自己比較,也可能帶著固有的一些價值判斷,在固有的格局中,難以發現新的自己,獲得真正的自我成長。
自我成長是生命的終極意義和價值所在,比別人強大並不是真正的強大,真正的強大是希望他人和自己都得到全面發展。什麼是愛?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回答,如果一定要給一個答案,我希望這個答案是:以生命的名義。
人,誕生在世界上,應該處於一種開放的、綻放的狀態,而不是一種封閉的、萎縮的狀態。當一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如果以生命的名義去尊重和呵護,就會多一些接納,少一些控制,就會靜靜地欣賞她/他所有的先天條件,並希望她/他活出自己來。
父母會發自內心地明白孩子的生命價值,父母的作用不再是導演,甚至也不是老師,父母只是一個陪伴者、見證者。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父母自己也在不斷成長。父母與孩子,親密又獨立,我看著你慢慢長大,你看著我慢慢變老,我們的內心都充滿了對歲月的感恩和對彼此的珍惜。
(作者供職于武漢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武漢大學發展與教育心理研究所)
陳武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