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巫術科學宗教與神話
作者:[英]馬林諾夫斯基
譯者:李安宅
出版社: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6年5月
定價:25.00元
【內容簡介】
本書著眼于作者自己的田野調查資料,從客位視角出發,重新闡釋了原始信仰,採用功能主義理論解構並重組了巫術、科學、宗教、神話,並聯繫地看待它們之間的辯證關係。本書中,他請讀者離開理論家關起門來的書房,走到人類學實地研究的露天廣場,跟著他在想像中回溯到新幾內亞的一個梅蘭內西亞族群,觀察與研究那裏的風土民俗。
本書于1936年第一次譯為中文在國內出版,堪稱公認的權威譯本。
【作者簡介】
布羅尼斯拉伕 馬林諾夫斯基(Bronislaw Malinowski,1884—1942),是一位英國籍的波蘭人類學家,建構了以客觀民族志記載田野調查研究成果的方式,並開創了最早的社會人類學課程,故被譽為“民族志之父”。
李安宅,1900年生,河北省遷安縣人。字仁齋,筆名任責。中國著名社會學、人類學、民族學家。1926年燕京大學社會學系畢業,後赴美國深造。1938年赴甘肅拉卜楞寺對藏傳佛教進行實地考察,後任教于成都華西大學。1947年到1949年在美英從事研究工作。1950年進藏任教。1962年任教于四川師範學院,1985年逝世。一生致力於民族學、宗教學、社會學、藏學的研究。譯著和專著有《巫術科學宗教與神話》《兩性社會學》《藏族宗教史之實地研究》《宗教與邊疆建設》等。
【目 錄】
上編 巫術科學與宗教
第一章 初民及其宗教
第二章 以理智勝環境
第三章 生命死亡與歸宿—古代信仰與教儀
一 宗教底創造行為
二 原始生活所表示的天意
三 人類對天然的選擇趣意
四 死亡與群體統協
第四章 原始教儀底公共性與部落性
一 社會便是上帝底實質説
二 蠻野信仰底道德效能
三 原始宗教底社會貢獻與個人貢獻
第五章 巫術與信力
一 儀式與咒術
二 巫術底傳統
三 巫術底靈力與德能—“摩那説”
四 巫術與經驗
五 巫術與科學
六 巫術與宗教
下編 原始心理與神話
第六章 神話在生活裏面的地位
一 自然派神話學
二 歷史派神話學
三 社會派神話學
四 “庫誇乃布”或童話
五 “利薄窩過”或傳説
六 “裏留”或神話
第七章 關於起源的神話
一 馬拉西族
二 路庫巴族
三 魯誇西西加族
四 魯庫拉布他族
第八章 死底神話與生底輪轉
第九章 巫術底神話
第十章 結論
參考書目
【譯 者 言】
著者馬林諾夫斯基(B.Malinowski)教授是倫敦大學人類學教授,是人類學的功能派開山大師之一。再譯本當然抹殺了不少的風采,倘將原文與其他同類著作對讀,特別是與美國人類學的著作對讀,則見大手筆煞是與眾不同。然而科學究竟不是文學,即在譯本中智者也可較量短長;知道這樣有骨有肉的論文,是不可多得的。關於著者本人,我不想再多説甚麼話,因為拙譯他底《兩性社會:父系社會與母系社會底比較》(原名Sex andRepression in Savage Society ,譯本係改名。由商務出版)的時候,已經比較介紹得詳細,特別是正反兩面都有。
我在這裡所要説的,乃是這類著作對於國內學術界的可能影響。
我們吃了中外兩種八股的虧,這是誰都知道的。但八股底特徵是甚麼呢?不過是為説話而説話,為書本而書本,並不曾針對了實在界加以直接體驗的工夫而有所對策,所以充滿了腦筋與筆墨的只有不自覺的二手貨,而無創作力量的頭手貨罷了。使我們習而不察的事實,使我們有了因襲的評價的制度與思想系統,都可借著人類學給我們的比較研究,而立刻分出遠近布景,立刻使我們添上一種新的眼光,養成一種透視力。這是人類學應該給我們的貢獻。這貢獻,不但研究社會科學的人非承受不可;即一切其他部門的學者,打算在這個時代有世界公民的資格,有洞觀內外那樣新國民底訓練,也應該承受這種貢獻—倒不必説這種貢獻給他養成的心理態度,會對於他底專門事業,不管是農工化電還是政教商賈,那種不可計量的間接幫助了。著者説得好:“人類學不只應該利用我們底心理、我們底文化來研究蠻野風俗,也該利用石器時代所給我們的遠近布景來研究我們自己底心理。”
譯者特別關心的,自然不只是讀了人類學的文字而有的可能貢獻。最大的可能貢獻乃在人類學底嚴格訓練教我們所作的實地研究。實地研究,實地工作,才是針對了八股習氣所下的頂門針。
國內深山遠境未甚通化的初民正合乎人類學底對象,要用人類學的實地研究,不必説了;即國內一切經濟落後的農村社會與墾殖過程中的邊疆社會,也都不是一般抄襲了近代城市文明的社會學所可容易下手。我們不希望對於自己底社會基礎—農村—有科學的認識則已,不希望對於邊疆社會加以開發與鞏固則已,如其希望,則必要腳踏實地的細大不遺的社會學,這等不以近代城市文明為背景的社會學,不以西洋工業化的大量生産的農村為背景的社會學,便是譯者心目中的人類學,便也是這譯本所提倡的人類學。
唯其人類學底發源即本實地經驗,唯其社會學底發源即本哲學系統,所以今日切乎國情的學術是用人類學來補社會學之不足,來轉移為學的方向。總而言之,你管這個叫社會學也好,叫人類學也好,只要用力的方向是在適當的軌道上,則是中國起死回生的要圖。倘若我們仍然只是喜歡作空文章,仍然只是抄一抄人家底公式與制度,而不肯實在看看自己甚麼樣,不肯比對事實來思策應,則外邊多大刺激,內心多少熱烈,也只有曇花一現或至於麻木了自殺了而已。為針砭我們在學術上的積病起見,本行人與外行人都可因實地研究的人類學有所收穫。
我們雖然不關心名辭上的爭辯,也可就著這個機會來説一説人類學之所以為人類學,人類學之所以需要于中國。
人類學自然與考古學有關,然而我們亟待解決的切要問題多得很,在國內提倡人類學的理由,不在它底考古性質,不在太平無事的所謂純科學。這些東西不是沒有地位,不過那是另一問題。這裡只是説,這裡所要提倡的人類學不是因為這個理由,而是因為人類學底動的方面而已。
人類學在歷史發展上,一面與考古有關,一面與殖民經驗有關。英、法、美各國所以發展了人類學,便是因為各有各底殖民問題。因為殖民地底實際要求而有異種文化底研究,這異種文化又偏是經濟落後的,所以這種研究便是人類學。不過美國因為印第安人已被白人圈起來,久已沒有文化怒潮與政治生命線的嚴重問題,所以美國在量上見得到的人類學是偏于骨董一方面;只有小部支流,是關心動的問題,或用人類學的方法來研究自己底文化或生力尚在的社會的。英、法兩國以人類學為殖民官吏的必要課程,所以他們底人類學是充滿了實際的經驗與動蕩中的文化線索。我們更不要忘記,墨西哥因為經濟比較落後,大與中國農民相近,所以一切設施與研究,都是人類學家底事。人類學是研究原始社會的科學,而原始社會便是經濟落後的社會,並沒有旁的意思,所以用人類學來研究一切經濟落後的社會,是再對不過的—更不説人類學所給的遠近布景在研究經濟發達的社會所有的助益了。中國以農村為基礎,中國底農村又不是工業化的農村,所以用人類學來研究中國農村正合適,正該加以提倡—更不用説邊疆社會也同樣急切,許多未同化而蔽塞在各處的初民也終需有個時期加以注意了。
這裡應該附帶補充一句的是:人類學除了上述的用途上的分別以外,在對象上也有一點分別,即文化人類學與體質人類學。體質人類學有人體測量一部,因為測量有數字可記,似乎有科學的尊嚴,所以一般人聽見的人類學不是考古就是人體測量。而且原來的種族偏見,總相信“非吾族類,其心必異”,總以為天造地設的“種”是不同的,所以人也歡迎以種為根據的報告。可是體質的測量總沒有多大了不得,不但人之相異在體質者不如在文化者繁而重,即測量本身也有時而窮—都量完了又怎樣?測量的體質人類學是這樣意義不大,另一方面的體質人類學乃是以群或型為單位的生理學,前途雖無限量,可是專門得非一般人所可理解—非生理學專家且兼具人類趣味者不能理解,所以現在一提到人類學,與以前相反,不是體質人類學,而是文化人類學。我們心目中所要提倡的人類學,便是文化人類學。
人類學所關心的比較,不但中國本身人群眾多,文化複雜,是極豐富的園地;而且中國已成了各文化底聚集地,在這裡考察文化交流的現象,適應的過程,變遷的轍跡,推陳出新的可能,處處都足啟發。這不只是我們自身底問題,也必定大有貢獻於世界—雖然我們百孔千瘡的現在還談不到那樣好整以暇的態度。人類學所關心的功能,在中國這樣處處需要重新估價的時候,正是要問功能所在,而用不著徒事中外新舊等空名之爭辯。國內文壇上好像對於“中國本位文化”鬧得很起勁。但若想這等問題不涉空虛,不鑽牛角,似乎唯一的標準便在文化底功能。合乎大眾物質精神各方面圓滿生活之適應條件者,保而留之,攫而取之,不論古今中外;不合者,鏟而除之,拒而絕之,也不論古今中外。但怎樣知道這個合那個不合呢?這不是好惡喜怒的問題,不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的態度所可濟事的;唯一的辦法,縱然嫌它遠水不解近渴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便在“愚不可及”地從事人類學的實地工作—一步一步、一項一項地逼視著文化現象而加以分析加以衡量,以使各種文化功能可以豁然顯露的工作。批判的工作是這樣,建設的工作也是這樣。必是知道了牽動全社會結構的功能所在與反功能所在,乃能固勢利導,乃能有建設效率之可言—因為建設不是一紙空文便可行得通的。
我特別要在這譯本之先談起這樣大題目的緣故,不但因為我底見解是這樣,可以借機發揮;尤其重要的,乃是因為這本書是在直接提倡這種方法。著者在西洋的學術界已是大聲急呼,在素來不重實學,不重實地經驗的中國,更有加緊提倡的必要。中國不實地便罷,不講人類學便罷,我絕不希望中國會有一天走上美國底傳統人類學底覆轍,走上為寫報告而蒐集材料,重量而不重質,變成骨董而無關大體的路子。
實地了,也並不是完全可靠的。我最愛著者這樣一句話:“實地工作也可是頭手貨或二手貨。”我猜想他是針對了美國一般人類學界而發的,因為他底警告正合乎美國底情形,而且美國也最反對他。他關於實地工作説:“一切的知識都是要因親眼觀察土人生活而得來豐滿,不要由著不甚情願的報告人而擠一滴一點的談話。”
以上説完人類學對於中國可能有的貢獻。
至於本書底內容,不用説,的確是這等題目中人類學所有的最前鋒的思想與成績,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用不著譯者多説甚麼話。這裡應該説的,是原文底出處。譯本所包括的上下兩編,在原文並非一齊出版。上編“ 巫術科學與宗教”(Magic Science and Religion ), 是一篇論文,見倪得罕(Joseph Needham)所編《巫術科學宗教與神話教與本體》(Science Religion and Reality) 一書,1925年麥克米蘭公司(The Macmillan Company) 出版。下編“原始心理與神話”(Myth in Primitive Psychology ),乃是一個單行本,為英國《心理雜誌小叢書》(PsycheMiniatures)之一,1926 年出版。至於譯本將兩者合在一起的理由,自然是因為兩者同類而一致;單固可存在,合則更成完璧。然而一個更大的理由,則因為已在1929年將上編譯了一部,至1931 年因兩性社會學的事與著者寫信,順便提到;著者復信,主張將兩者並譯合為一本。
至於譯本底一段過程,已經説在1929 年譯了一部了。在那年暑假前,本打算趕快譯完,所以托高君哲女士也幫忙,她也惠然譯了一大部。但我要擔任的那一部,則因為我病了一時而且繼續忙著旁的事,終於不曾完成。1931 年接著者復信時,未嘗不希望畢成全功,但數年間所能作的只是零星地譯了一點,整個地改了幾次。去年有機會為上述對於人類學的目的到美國加省大學來攻讀,看他們重骨董而不重人的空氣,頗以為本書所提倡的特別要緊。本暑假機會更好,跑到美國“西南區”全北美原始文化最高的地方名租尼(Zuni)者來作實地觀察,以資技術上的訓練並作國內工作的參考。譯者因為不願意“由著不甚情願的報告人而擠一滴一點的談話”,所以除了直接觀察以外,利用時間,將久未畢事的譯稿全盤續完。住在印第安人家裏,耳濡目染,啟發良多;在實地布景中來研究實地理論,也特別親切而具會心。譯程中已多按語,茲更趁齊稿之際用發所懷,且向高女士致謝。高女士所譯各部雖因修繕詞句以期全書一致而不可復識廬山真面,但樂觀厥成,計不以唐突為怪也。
李安宅
1935 年7 月27 日
于北美“西南區”租尼村印第人住宅中